记忆标本

十年后的个展开幕式上，《永夜》系列引起轰动。最引人注目的是幅名为《记忆的囚徒》的装置艺术：玻璃罩里，布洛戴薇的标本站在伊莱的星图上，爪下踩着三枚银戒指——她的，伊莱的，还有枚迷你的，是用小鸮的趾骨熔铸的。背景循环播放着三段声音：伊莱教布洛戴薇认星星的笑声，小鸮的哀鸣，还有菲欧娜用颜料在画布上涂抹的声响，混合成一曲没有结尾的星轨遗书。

有个戴红领巾的小女孩指着标本问：“这只猫头鹰在看什么？”

菲欧娜望着玻璃罩里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轻声说：“它在等猎户座升到天顶，等那个教它辨认星星的人，带着片极光回来。它们约好了的，在730天的记忆周期之后，用余生的每一个日夜，继续编织未完的星轨。”

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指着装置底座：“这里有根羽毛在发光！”菲欧娜低头，看见那根系着双碎钻的初羽，在射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串流动的星轨，把三枚戒指连在了一起。

开幕式结束后，伊莱的母亲拄着拐杖来看展。老太太摸着《共生》的复制品，突然红了眼眶：“他小时候缝的布偶猫头鹰，你还留着吗？”菲欧娜从包里掏出那个褪色的布偶，它的翅膀下藏着个小小的口袋，里面装着那片刻着“莱”字的橡树叶。

“他说要让布偶替他陪着你，”老太太的手指划过布偶的红领结，“现在看来，布洛戴薇做得更好。”菲欧娜望着玻璃罩里的小鸮标本，突然觉得它的眼睛里，好像又重新盛满了琥珀色的光，像在说“我做到了”。

有位艺术评论家在报道里写道：“菲欧娜的作品里，甜蜜和痛苦像羽毛的两面，看似对立，却共用一根羽轴——那是名为‘爱’的羁绊，即使被烧成灰烬，也能在记忆里重新展开翅膀。”

菲欧娜把这篇报道贴在伊莱的鸟类观察笔记最后一页，旁边放着拉普兰的雪鸮羽毛。风吹过画室时，羽毛轻轻颤动，像在为这个迟到的理解，发出一声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