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潇湘,枝梢的芳华已满怀,远处青山多娇,衬出了春些许朦胧。
青石小道蜿蜒穿过,连接着屋舍。房屋以砖木结构为主,屋顶覆盖着青瓦,周边是郁郁苍苍的绿竹林。
“沈医师,你这可就不讲究了,我拿你当知己,你倒好,背着我往屋里藏男人。”
屋中人听到喊声后,脚步一滞,让人驻足片刻,随即便踱步开了门。
屋内陈设如旧,布置得古朴井然,只是房中某处不起眼的角落不知何时堆满了各式物品,破旧的帘子歪斜着摞在一起,倒于此略显突兀。
叶霁安借着秉公的功夫,随手为自己沏了一盏茶,只转身的功夫,他突然顿住了脚步,随即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闷头观察起了地面。
不出意料,地上还残存着几滴尚未干涸的血迹。
他微微挑眉,心中了然,伸手掀开了那堆废弃蒙灰的帘子。
底下赫然是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男子。
窗棂处的残阳倾覆在男子身侧,眼前人面色沉静,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半倚在墙角,晦暗不明的眸光几度流转,最终停留在叶霁安身上。
“叶将军!”沈医师眸底闪过一丝锋芒。
叶霁安打量的目光重新回到沈夫人身上,只不过此次带了几分探究之意。
“你这藏男人的手法跟谁学的?下次处理干净点。”
“......”正欲开口解释的沈医师话语如鲠在喉。
藏男人?能一本正经说出这种混账话的,恐怕整个五陵城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女子眉眼间不禁浮现出几丝无奈。
豺狼当道,如今的承昭不过空有其表。
饿殍千里,易子而食也是屡见不鲜,毋论路上再多几具不知名尸骸。
然而,或许是那日池水中浸着的一抹嫣红过于醒目,她浑然不觉已沾染上血色的素色衣裙,只怔怔望着眼前几度濒死的男子。
鲜血如墨洇散开,可他的手指却还死攥着她的衣角,未曾松开。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兀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念头----去救他。
回过神时,她强压下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随口应付道,“出门游历时恰好撞见他浑身血污被河流冲到了岸边,生死不明。”
“倒也算是有缘,就顺手救下了,叶大人不会见怪吧?”沈医师兀自加重了语气,话里话外颇有几分威胁的意味。
“自是不会,不过依稀记得,令郎若是尚存于世,也该是这般年纪了。”
叶霁安锐利的目光一一扫过沈医师与倚靠在墙角的男子,他鹰隼般的双眸像是想从两人身上盯出个洞,恍惚间却又似是在暗示着什么。“救命之恩可不好报啊。”他低声喃喃。
“来历如何,探清楚没有?”
女子揉了揉眉心,“他醒后未曾多言,头部有撞击痕迹,似有旧疾,大抵有失忆之兆。”
“失忆啊,好办。”两人的对话云里雾绕,没待男子反应,叶霁安便拉起他的手便径直踏入了隔间。“拦着。”
隔间内一片漆黑,只余微弱的光线透过窗纱照射在两人身上,叶霁安轻车熟路便找到了烛台,大摇大摆,比在自己家还自在。
“小子,我又不会吃了你,怕什么?”
沈医师似是想拦住他们,门却一下被身旁的士兵死死堵住。
“对不住了沈医师,属下们也是奉命行事。”堵门的士兵一脸惭愧。
只见两人的身影在她的眸中越行越远,直至彻底消失在她眼前。
“小子,叫什么,贯籍何处?可还有印象?”叶霁安打量的目光不加掩饰,此刻正垂直落在眼前避无可避,强撑着端坐的男子身上,那双眸子生得冷淡,却又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清冷的气质中自带几分傲骨,又于此显得格外单薄。
眼前人低垂着头,不经意间便敛了神色,没把误入虎狼窝的应有的窘迫展现出来。沉寂半晌过后,他温声开了口: “我叫二蛋。”
“......”
叶霁安的眼角不禁抽了抽。
“..这是你的真名?”
“嗯。”男子说罢,似是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补充道,“沈医师前些天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