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垂下眼帘,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视线,却猝不及防与叶霁安打量他的目光在半空交集。
刹那间,似有火花迸溅。
然而不过转瞬,两人便迅速将目光撇向一旁,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生生隔开。
叶霁安在褪去最初的愕然之后,心中大致有了些许猜忌,但面上仍是不显。
这人..来路不简单啊。
尽管经过了简单的处理,但那些未被衣物遮挡住的部分却仍旧可以看出各种刀剑磕碰的痕迹,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尚未痊愈的旧伤。
尤其锁骨右侧那道鞭伤,虽然从疤痕深浅可以明显看出时间久远,但其间被人反复粗暴撕裂又勉强缝合起来的痕迹却做不得假。
从崖顶坠下也只是堪堪失忆,武功应当不错。
痛彻心扉的日日夜夜,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呢?
叶霁安眸光紧锁,似要穿透眼前人的皮囊,将那埋藏于血肉之下的秘密挖出。
“沈医师为你取的这名倒是有趣,万里挑一也找不出更新奇的,不错。”
“......”
二蛋被叶霁安的话一噎。
“多谢大人赞誉,能够拥有如此独特的名字是在下的殊荣。”二蛋平静恭维道,深邃的眼眸依旧令人捉摸不透。
只是脸上那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是做不得假的,细细端详,疏离的表面下就差把“闭嘴”两个大字刻在了脸上了。
言语间,男子端直的坐姿难得有些不稳,似是无意间扯到了伤口。
尽管疼痛难忍,他仍强撑着镇静,只发出了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嘶鸣。
“拿着,一天服两次。”叶霁安将一切尽收眼底,自然的从衣襟中掏出了个其貌不扬的小瓷釉,通体青绿,其中暗藏玄机,似有奇效。
“落崖前的事还记得多少?”叶霁安蹙眉望向二蛋,眼神中多了几分探究。
“这很重要吗?”二蛋不答反问道。
“我能帮你查出致你坠崖的幕后真凶。”
“嗯,承蒙大人好意,不过想必军务繁忙,此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叶霁安扶了扶额,难得有些无奈,“不想报仇?”
面对这个比自己少时还要难缠百倍的小子,叶霁安只觉眼前一黑,更无论这人清瘦得跟个竹竿似的,若抛却那副生人勿近的疏离感,倒是跟城中难民有的一拼。
最终他总结出一句话,营养不良,得好生看顾着。
于审人一道,他一向自诩不缺耐心,对于不同的人,使用的手段当然也是大相径庭,对于二蛋拒不配合的态度,他试着像哄小孩一样半调侃半威胁道:
“若是二蛋公子实在不愿提及自己的过往,叶某可以不再过问。”
“只是如今朝廷内乱动荡,看你这伤势,保不齐是什么通缉罪人,无论属系哪个党派,抓你不亏。”
提及二蛋公子四个字时,叶霁安特地加重了音调,他轻轻挑了挑眉,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向了二蛋。
眼前人不出意外臊红了脸,但很快,这样的气氛被两人进一步剑拔弩张的气势所更迭。
二蛋眸光紧锁在叶霁安那张带着戏谑中带着几分正经的脸庞上,面不改色道:“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告诉我什么。”叶霁安佯装思索,凛冽的目光却一刻不曾从二蛋身上脱离。
眼前人薄唇微抿,垂眸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落寞不似作假,脸上却仍挂着疏离而淡漠的笑意。
叶霁安脑中兀自冒出了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