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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杭州的雨季总是这样,连绵不断,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我撑着一把黑伞,穿过熙熙攘攘的古玩市场,水珠从伞沿滑落,打湿了我的裤脚。
"吴邪!这边!"王胖子的声音从一家店铺里传来,他正站在门口朝我招手,圆脸上堆满笑容。
我快步走过去,收起伞抖了抖水。"又发现什么好东西了?这么急着叫我过来。"
王胖子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老吴,你绝对想不到我发现了什么。"他拉着我的胳膊往店里走,"老李头刚收了一批货,据说都是从山西那边过来的,有几件特别的东西。"
店铺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檀香和旧物的气味。店主老李头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见我们进来,只是抬了抬眼皮,继续擦拭手中的瓷碗。
"就是这个。"王胖子指向柜台角落里的一个木盒,盒子看起来很旧,边角已经磨损得发白。
我凑近一看,盒子里放着一面青铜古镜,直径约二十厘米,镜面已经氧化得模糊不清,边缘雕刻着繁复的纹饰,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战国时期的?"我伸手想拿起来看看,却被老李头用鸡毛掸子轻轻敲了下手背。
"小心点,这东西邪性得很。"老李头眯着眼睛说,"上一个碰它的伙计当晚就发高烧说胡话。"
我挑了挑眉,看向王胖子,他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我转向老李头:"能说说这镜子的来历吗?"
老李头放下手中的瓷碗,叹了口气:"山西那边一个村子挖出来的,据说是在一座无名古墓里。一起出土的还有几件青铜器,都被博物馆收走了,就这面镜子没人敢要。"
我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古镜。镜面虽然模糊,但当我调整角度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镜中一闪而过。我眨了眨眼,定神再看,却只看到自己模糊的倒影。
"多少钱?"我问道,不知为何,这面古镜给我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在哪里见过。
老李头伸出五根手指:"五万,不还价。"
"老李头,你这也太黑了吧!"王胖子立刻嚷嚷起来,"就这么个破镜子..."
"我要了。"我打断王胖子的话,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王胖子瞪大眼睛看着我,像看一个疯子。
付完钱,我小心地将古镜包好放进背包。走出店铺时,雨已经停了,阳光穿透云层洒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王胖子跟在我身后,喋喋不休地抱怨我乱花钱。
"胖子,你不懂。"我拍了拍背包,"这东西不简单,我有预感。"
回到我的小古董店,我迫不及待地取出古镜,放在工作台上仔细研究。镜背的纹饰非常精细,中央是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一只眼睛,周围环绕着云纹和雷纹。我用棉签蘸取少量清洁剂,轻轻擦拭镜面边缘。
随着污垢被清除,镜面逐渐显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光泽。我俯身凑近,突然,镜面泛起一阵涟漪般的波动,我的倒影扭曲变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
我猛地后退,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再看向镜面时,又只剩下我自己苍白的脸。
"见鬼了..."我喃喃自语,心跳如鼓。我揉了揉眼睛,怀疑是不是最近太累出现了幻觉。
夜幕降临,我关上店门,将古镜锁在保险柜里。回家的路上,我总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但每次回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街道。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那影子看起来竟有些陌生,仿佛不属于我。
当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我站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穴里,四周墙壁上刻满了与古镜背面相似的符文。洞穴中央是一个石制祭坛,上面躺着一位身穿古装的女子,她的面容被一层薄纱遮盖。祭坛周围站着许多身穿黑袍的人,他们低声吟唱着某种古老的咒语。
我试图走近,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祭坛边——是张起灵。他穿着与现代截然不同的服饰,长发束起,面容冷峻如常。他手持一柄青铜短刀,刀尖对准了祭坛上女子的心脏。
"不要!"我大喊着惊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窗外,天刚蒙蒙亮。我抹了把脸,心跳仍然快得吓人。这个梦太过真实,尤其是张起灵那双眼睛——冷漠中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痛苦。
我起床冲了个冷水澡,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早餐时,我忍不住给王胖子打了电话,告诉他关于古镜和梦的事。
"老吴,你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王胖子的声音透着担忧,"要不咱们去找小哥聊聊?他懂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张起灵——我们习惯叫他小哥——自从上次长白山一别后,已经很久没联系了。想到梦中他的样子,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王胖子的建议。
下午,我和王胖子来到杭州郊区的一座老宅。这是解雨臣名下的房产,张起灵偶尔会在这里落脚。院门没锁,我们径直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张起灵正坐在石桌旁擦拭一把匕首,见我们进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小哥,好久不见啊!"王胖子热情地打招呼,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老吴有个东西想让你看看。"
我取出包好的古镜,放在石桌上。张起灵的目光落在古镜上的一瞬间,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这对一向冷静的他来说极为罕见。
"从哪里得到的?"他的声音比往常更加低沉。
我简单讲述了古镜的来历,以及那个奇怪的梦。张起灵听完,沉默了很久。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不是普通的青铜镜。"他终于开口,手指轻轻抚过镜背的纹路,"这是'通幽镜',战国时期方士用来与阴间沟通的法器。"
王胖子倒吸一口冷气:"所以老吴真的见鬼了?"
张起灵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视我的眼睛:"你梦到了什么?"
我描述了一遍梦境,当说到他手持短刀站在祭坛边时,张起灵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
"那不是梦。"他轻声说,"是记忆。"
"谁的记忆?"我追问,心跳加速。
张起灵站起身,拿起古镜对着阳光看了看:"你的,也是她的。"
就在这时,镜面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光芒,正好照在我的脸上。一瞬间,我眼前闪过无数碎片般的画面——古老的城池、战火、哭泣的女子,还有站在血泊中的张起灵...
"吴邪!"王胖子的惊呼将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头痛欲裂。
张起灵蹲下身,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不要再看那面镜子。"他的语气罕见地带着急切,"它会唤醒不该醒来的东西。"
"小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王胖子扶我坐回石凳,一脸担忧。
张起灵将古镜用一块黑布包好,交还给王胖子:"收好它,不要让它接触月光。"然后转向我,"吴邪,那个女子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茫然地摇头,脑海中只有梦中那个模糊的身影。
张起灵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中包含着太多我读不懂的情绪:"或许不记得是好事。"
离开老宅时,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王胖子抱着装有古镜的背包,不停地嘟囔着要找个道士看看。而我则陷入沉思——张起灵的话、那个奇怪的梦、镜中闪过的女子面容,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当晚,我再次梦见了那个地下洞穴。这一次,祭坛上的女子掀开了面纱,而当我看到她的脸时,惊恐地发现——那竟是我自己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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