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一整晚都心绪不宁，天微亮时，他穿着家局服站在了后花园的池塘边，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气，偶尔有从路上落下的雨滴打落在他身上，激起一股刺骨的冷意。
他蹲在池塘边，庄园还在沉睡里，他手里端着一个碗，那是厨娘今天早上需要烹饪的，提前腌制好的肉，他顺了一小碗。
混着调料和血腥气的肉食被倒入水中，平静的水面突然起了波澜，他眼睁睁瞧着那群丑陋的鱼争食着，他甚至能清楚的看到它们尖锐的利齿。
甚至有一尾格外凶残的从水面跃起，目标就是他悬在水面上端着碗的手，卢卡松手，那映着青花的瓷碗砸在鱼头上，一起砸落水面。
没有了食物，鱼群散开，水面重归平静，那只碗也沉了下去，仿佛此前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天空渐渐下起小雨，一柄黑伞悬在他头顶，遮去雨丝，卢卡微微偏头，露出半张苍白的脸，他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
管家在他开口前开口了：“早上太凉，少爷回去吧。”
“把它们处理掉。”卢卡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带着股不是很明显的狠意。
他本不该提这样莽撞的要求，毕竟本质上来说他只是这个庄园的客人。
果然，管家只一句“这是殿下的爱宠”就否决了他的要求。
他们就这样在池塘边僵持了许久，久到管家开口提醒：“恕我直言，少爷，有些事情您本来可以不管。”
不听、不想、不看、不管。
反正最后被丢进这里面的人不会是他。
他逾矩了。
卢卡对上管家那双冰凉的、泛着冷意的眼睛，他想起昨夜艾玛提起管家时害怕的模样，最终退步：“你不要为难她，是我自己较真。”
看得出来，艾玛很喜欢这份工作。
这样的小事，管家不会不答应他，于是两人一路沉默地回到主楼。
厨娘已经准备好早餐，卢卡只吃了些吐司和蔬菜，那份鲜嫩的牛排他一口没动。
用完餐他提出要去实验室那边，管家为他安排了车。
他迫切的需要用一些事情来掩盖掉内心的惊惶无措，可是心绪到底被影响，这个上午实验频频出错。
阿尔瓦是下午来的学校，他的实验室就在卢卡实验室旁边，进去的时候恰好是卢卡出错的时候，线路连接的错误是最低级的错误，他握住卢卡的手腕：“你在想什么？”
“老师……”卢卡低头看着那截烧焦的线，停下动作。
“你心思很乱。”阿尔瓦微微皱眉，“来帮我打一下下手。”
他不放心卢卡一个人再捣鼓这些有危险隐患的实验，索性将人带在身边看着。
卢卡自然是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的。
说是帮忙，阿尔瓦也只是让他整理了一下一小筐凌乱混杂的零件。
他垂着眼整理，阿尔瓦几次打量都发现他更多时候在发呆。
那一筐零件一整理就是一下午，阿尔瓦填好实验数据，拎着人去办公室煮茶。
“出什么事情了？”袅袅茶香升起，阿尔瓦才开口问他心绪不宁的原因。
卢卡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问他：“佣人的命很不值钱吗？”
阿尔瓦微微抬眉，有些讶异：“签订了卖身契的属于奴隶，奴隶是贵族的私产，不受法律保护，如果是平民签署雇佣合同，贵族就不能随意杀害，因为他们受法律保护。”
“但很多时候，法律保护是手握权力的贵族，哪怕是平民，只要贵族有理由，哪怕是捏造的，也不会真的把贵族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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