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卖钗环首饰的大娘见状，笑眯眯地搭话：“公子好眼光！这小食配美人，可还缺支珠钗衬一衬？”
她举起一支银丝缠冰玉的簪子，“瞧这玉色，正配姑娘的面具呢！”
颜爵目光落在那簪子上，又缓缓移到冰公主身上。银白长发被他挽成寻常发髻，却掩不住通身清冷气度。
他忽然轻笑：“日后有机会了再买。”
大娘挤挤眼：“怎的，公子舍不得？”
“未婚未嫁，”他指尖拂过簪尾，却未接过，只温声道，“不可唐突了姑娘。”
话音未落，冰公主捏着糖葫芦的指尖微微一紧。
他明知她是冰国公主，明知这场尚未落到实处的“驸马”之约不过是权宜之计，此刻却偏要装作寻常男女，用最温柔的语气，划最守礼的界限。
真是只狡猾的狐狸。
大娘恍然大悟，笑着摆手：“是我老婆子多嘴啦！姑娘通身贵气，公子好福气！”
人群渐散，长街尽头暮色四合。
颜爵拎着空画箱走在前面，影子斜斜拖在青石板上。冰公主忽然开口：“你今日为何帮我？”
他头也不回地笑：“或许是因为……”脚步一顿，转身时眸底映出她面具下微抿的唇，“殿下吃糖葫芦的样子，比蹙眉时可爱许多。”
夜风拂过，吹起她鬓边一缕碎发。颜爵伸出手，指尖掠过她耳畔。
“沾到糖霜了。”他摊开掌心，一粒晶莹的糖砂正在融化。
“……”
……
冰晶宫，书房。
三日期限已至。
冰公主端坐于案前，银发如霜，眸似寒星。她指尖轻推，一卷冰蚕丝织就的契约书滑向颜爵，墨字在丝帛上泛着幽蓝的光。
“做名义驸马，换你一世富贵。”冰公主声音平静，仿佛在谈论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冰晶宫会赐你府邸、珍宝，凡你所求——”
“哗！”
一簇赤金狐火忽自颜爵指尖跃出，精准地烧毁了契约书上“财富”二字的墨迹，只余一缕青烟袅袅。
冰公主眸光一凛。
颜爵却笑了。
笔锋收势时，一滴小小的墨溅在冰公主袖口，如雪地落梅。
“殿下给的金银，够买市集三万条街的糖葫芦了。”他支着下巴，琥珀金的眸子映着她微蹙的眉，“不如换个报酬？”
冰公主冷声：“你想要什么？”
他执笔蘸墨，在契约末尾添上一行小字：
“许我画尽想画之物。”
“画殿下的冰刃破晓，画永冻之心的裂痕，”他笔尖虚点她心口，却又在触及前堪堪停住，“……当然，若殿下愿意，也可画你吃糖葫芦的模样。”
最后一字尾音上扬，像极了市集那日逗弄她的语调。
“……我答应你，只是，”冰公主动了动手指，忽然伸手按住契约，寒霜自她掌心蔓延，将墨迹冻结成冰纹：“颜爵，你究竟又为何答应？”
颜爵望着她冻结的条款，俯下身。
阴影笼罩的刹那，冰公主嗅到一缕松墨混着狐火的气息。
接下来，只见他靠近她耳畔，轻声道：
“因为是殿下你，是你想要的，因为殿下眼里，藏着比‘蚀骨黑雾’更让我好奇的东西。”
说罢轻笑一声，抽身离去，广袖拂过案头，契约书上的冰霜尽数消融，唯留那行“画尽想画之物”的墨字，在光下隐隐泛起金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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