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冰公主积蓄起一丝力气。
她微微动了动,抬起头。
颜爵立刻紧张地低头看她,赤红的眼眸里满是担忧和询问,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
冰公主看着他茫然又紧张的脸,心中酸涩与暖意交织。她极轻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目光落在他被烫红、又被粗布包裹得乱七八糟的手指上。几乎都是在为她端药时烫伤的。
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碰了碰他裹着布的手指边缘。动作很轻,带着询问的意味。
颜爵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有些笨拙地缩回手,想把那丑陋的布条藏起来,但冰公主的目光执着地跟随着。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像献宝又像犯错般,一点点地解开了那裹得乱七八糟的布条。露出了下面被烫得通红,甚至有些破皮渗血的手指。
冰公主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烫伤的皮肤,冰冷柔软的触感让颜爵微微一颤。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冰蓝色的眼眸深处,褪去了往日的霜雪,流露出一种带着痛惜的柔软。
颜爵看不懂那复杂的情绪,但他能感觉到那指尖触碰带来的安抚。
他赤红的眼眸里茫然依旧,却奇异地亮起了一点微光,像迷途的幼兽找到了指引。他不再试图藏起伤口,反而下意识地,将那只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又往她冰凉的手边凑了凑。
冰公主没有拒绝。
她轻轻握住了他那根受伤的手指,冰冷的指尖包裹着他滚烫的伤处。
没有灵力疗伤,只有无声的触碰和笨拙的依靠。
在这破败的小酒馆里,在陌生的尘埃中,在各自深重的伤痛里,两颗灵魂以最原始的方式,笨拙地靠近,汲取着彼此身上唯一能感知到的暖意。
角落里。
煨着的草药罐早已冷透,辛辣的气味淡去。
老头靠在墙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炉火噼啪,映照着依偎的身影,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得粘稠而温柔。
窗外的风沙依旧呼啸,却再也吹不进这方被笨拙守护隔绝开的小小天地。
……
小镇的笨拙温暖如同易碎的琉璃,很快被来自冰晶宫的冰冷现实击碎。
当冰公主在颜爵怀中艰难地积蓄起一丝灵力,尝试沟通永冻之心时,一股远比之前更汹涌更绝望的意念洪流瞬间冲垮了她脆弱的屏障!
不再是模糊的震动,而是清晰的,濒临崩溃的尖啸。
是冰晶宫核心冰晶在蚀骨黑雾(蚀骨冥炎的源头显现)疯狂侵蚀下发出的悲鸣;是无数冰灵卫以生命为代价布下的万载玄冰大阵,在黑暗腐蚀下发出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是那青铜面具主人留下的后手,正是那残留的意志,正通过黑雾与永冻之心的本源联系,发出贪婪而恶毒的狂笑!
冰公主浑身剧震,冰蓝色的瞳孔瞬间收缩到极致,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尽。
“冰晶宫……要碎了!” 她声音嘶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永冻之心在她心口剧烈搏动,幽蓝光芒透过封印疯狂闪烁,呼应着远方的崩解,疯狂抽取着她的生命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