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灏舟的视网膜上炸开一连串红色警告，纳米机器人在血管中疯狂游走。瑾教授手中的金属盒发出高频嗡鸣，那些浸泡在培养液中的克隆体同时张开嘴，发出非人的尖啸。
"爸，爸？"瑾婵踉跄着向前迈步，眉心蓝印忽明忽暗，"你还活着？那些新闻，那些葬礼。"
瑾教授脸上的疤痕在蓝色荧光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举起金属盒，林灏舟立刻感到全身纳米机器人像被无形的手攥住，每一个关节都灌了铅般沉重。
"别过来！"老人声音嘶哑，"你体内的纳米集群还没完成同步，贸然接触会引发链式反应！"
林灏舟突然注意到瑾教授的右手，那根本不是人类的手，而是由某种液态金属构成的机械结构，表面流动着与瑾婵眉心相同的符文。
"你也是载体？"林灏舟艰难地抵抗着金属盒的控制，"和瑾婵一样？"
瑾教授的笑声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他按下金属盒侧面隐藏的按钮，圆形实验室的天花板突然亮起全息投影，那是整座城市的三维模型，无数蓝色光点沿着街道流动，汇聚成复杂的神经网络。
"三年前，周振国借疫苗计划在全市投放纳米机器人。"瑾教授的机械手指在全息图上划出轨迹，"但他不知道，我偷偷修改了基因序列。"
投影突然切换，显示出瑾婵大脑的神经网络图像。林灏舟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突触连接形成的图案，竟与城市地图上的光点分布完全一致。
"你女儿是终极信号塔。"瑾教授的声音带着病态的狂热，"这些克隆体组成分布式计算网络，只要启动最终协议，就能反向控制所有被感染的市民！"
瑾婵突然抱住头跪倒在地，她的瞳孔里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实验室的白色灯光，针管刺入皮肤的冰冷，还有那些与自己面容相同的克隆体在培养舱中漂浮的景象。
"你把我当成实验品？"瑾婵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那些噩梦都是真的？"
林灏舟感到共生链接传来撕裂般的痛楚。他挣扎着向前爬去，纳米机器人正在适应金属盒的频率，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容易移动。
"不是实验品，是救世主！"瑾教授激动地挥舞机械手，"周振国想用纳米病毒控制全人类，而你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墙上的警报器突然爆出刺耳尖啸。全息投影切换成实验室外围监控，周振国带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正在突破最后一道安全门。
"来不及了。"瑾教授快速操作控制台，培养舱中的克隆体一个接一个睁开眼睛，"必须现在启动意识融合！"
林灏舟终于挣脱控制扑向瑾婵，却在触碰她的瞬间被卷入意识洪流。他看见瑾教授深夜在实验室往女儿静脉注射蓝色液体；看见周振国在秘密会议上展示城市控制计划；最可怕的是，他看见自己躺在手术台上，太阳穴连接着电极，而瑾教授正在往他的眼球注入纳米机器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林灏舟在意识中怒吼。
"给了你保护她的能力。"瑾教授的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K-07不是武器，是钥匙，用来激活瑾婵的全部潜能！"
现实世界中，特种兵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瑾教授猛地按下控制台中央的红色按钮，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克隆体像提线木偶般直立起来。
"不！"瑾婵尖叫着试图后退，但她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原地。林灏舟看见她眉心的蓝印分裂出无数光丝，像蛛网般连接向每一个克隆体。
周振国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瑾明远！你以为这些玩具能对抗军方？"
实验室的金属门被炸开，催泪瓦斯翻滚而入。林灏舟的纳米机器人自动过滤了毒素，但他的眼睛仍被刺激得泪水直流。模糊视野中，他看见瑾教授将金属盒狠狠砸向控制台。
"记住，去钟楼！"老人对林灏舟做了个奇怪的手势，那是军方专用的战术密码，"代码是她的生日倒序！"
下一刻，所有克隆体同时爆发出刺目蓝光。林灏舟感到共生链接突然增强百倍，瑾婵的记忆如海啸般涌入，她五岁时第一次展现能力，将整间医院的电子设备瘫痪；十二岁被父亲带到秘密实验室，看着第一个克隆体从培养液中苏醒；还有三天前那个雨夜，她偷听到周振国命令陈志明"处理掉老家伙。"
"融合开始。"瑾教授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原谅我，女儿。"
特种兵的子弹穿透了老人的胸膛，但为时已晚。克隆体们像发条人偶般扑向入侵者，她们的身体在枪火中破碎，但每个倒下都会释放出蓝色脉冲波，将附近的电子设备全部瘫痪。
林灏舟趁机抱起昏迷的瑾婵冲向紧急出口。他的视网膜上自动标记出最佳路线，同时接收到一段加密信号，那是瑾教授临死前发送的，显示城市某处钟楼里藏着最终武器。
"坚持住..."林灏舟感觉瑾婵的体温高得吓人，皮肤下隐约可见蓝色光流在奔涌，"我们马上安全了。"
身后传来周振国愤怒的咆哮和机械过载的爆炸声。林灏舟撞开消防通道的门，却迎面撞上一个黑影是陈志明！男人的机械臂已经修复，此刻正闪烁着危险的红色光芒。
"惊喜重逢。"陈志明举起改装过的脉冲枪，"将军说可以就地处理。"
林灏舟本能地侧身，子弹擦着瑾婵的发梢射入墙壁。在千钧一发之际，他的纳米机器人突然突破某个临界点，时间仿佛被拉长，他能看见未来三秒内的所有可能：陈志明左肩液压管是弱点，脉冲枪需要2.7秒充能，而通风管道就在右侧三米处。
"砰！"
林灏舟的拳头先于意识击出，精准命中陈志明机械臂的连接处。液压油喷溅而出，男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林灏舟没有恋战，抱着瑾婵冲进通风管道，身后传来陈志明歇斯底里的咒骂。
黑暗的管道中，瑾婵突然睁开眼睛。她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银白色，里面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点。
"他们在我的脑子里，"女孩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同时开口，"五十三个姐妹太吵了！"
林灏舟感到毛骨悚然，瑾婵正在接收所有克隆体的意识残留！他加快爬行速度，通风管道的尽头透出微光。当踢开排气扇跃入小巷时，远处实验室的方向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蘑菇云般的蓝光冲天而起。
"钟楼，"瑾婵的指尖在林灏舟掌心画出符号，"爸爸的礼物。"
林灏舟的纳米机器人突然同步到一个陌生频率，他的视神经自动接入城市监控网络。在无数破碎的画面中，他看见周振国正在某个地下指挥中心大发雷霆，看见特种兵们搜查废墟，而最清晰的是一个哥特式钟楼的内部结构图，那里藏着某种足以改变战局的武器。
"坚持住，我们就快到了。"林灏舟抱起瑾婵向老城区最高处奔去。女孩的身体越来越轻，皮肤几乎透明得能看到流动的蓝光。
转过最后一个街角，钟楼的尖顶赫然在望。但林灏舟的脚步猛然刹住，钟楼前的广场上，整整齐齐排列着上百名被纳米病毒控制的市民。他们像提线木偶般同时转头，蓝色的眼睛在暮色中亮起诡异的光。
"欢迎到来，孩子们。"人群突然齐声开口，声音正是周振国的，"让我们结束这场游戏。"
瑾婵在林灏舟怀中剧烈抽搐，她的眉心蓝印像超新星般爆发。林灏舟感到共生链接在这一刻达到巅峰，他不仅能看到瑾婵眼中的世界，甚至能感知到她脑海中五十三个克隆体的意识正在融合成某种超越人类的存在。
"放下我，"瑾婵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然后去钟楼顶层。"
"不！"林灏舟抱得更紧，"我们一起！"
话音未落，瑾婵的身体突然悬浮起来，蓝色光茧再次形成。这一次，光茧表面浮现出复杂的机械纹路，像是某种古老而先进的技术结合体。广场上的感染者们同时捂住头跪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嚎叫。
"现在！"瑾婵的声音从光茧中传出，"密码是0719！"
林灏舟咬牙冲向钟楼大门。在踏入阴影的最后一刻，他回头看见光茧已经升到半空，而瑾婵的身体正在分解成无数蓝色光点，她正在将自己转化为纯能量态！
钟楼内部出奇地安静，古老的齿轮机构仍在精确运转。林灏舟三步并作两步冲上螺旋楼梯，纳米机器人赋予他的体能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疲惫。当终于撞开顶层控制室的门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个水晶般的棱柱体，内部封存着与瑾婵眉心完全相同的符文。而更令人震惊的是，棱柱周围漂浮着数十个微型全息投影，每个都显示着世界不同城市的实时画面，所有画面中都能看到蓝色光点在人群中闪烁。
"上帝啊，"林灏舟终于明白瑾教授的计划有多大，"不止是新港市，是全球范围！"
他颤抖着输入密码0719。棱柱体应声开启，露出内部结构，那是一个微缩版的瑾婵大脑神经网络，正以某种量子纠缠方式与远方某个点保持连接。
林灏舟的视网膜上突然跳出一条来自共生链接的消息：
（最终协议已激活）
（选择权在你手中）
（拯救或毁灭）
与此同时，钟楼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林灏舟冲到窗前，看见悬浮在空中的蓝色光茧已经扩张到覆盖半个城区，而被光茧笼罩的感染者们正一个接一个恢复正常。
但代价是瑾婵的身体正在消散！
林灏舟的纳米机器人突然集体暴走，在他意识中炸开一幅未来图景：如果他按下棱柱上的红色按钮，全球纳米网络将被永久关闭，但瑾婵的意识会永远消散；如果选择蓝色按钮，她将作为能量体永生，但周振国可能利用这点控制全人类。
"不，还有第三条路，"林灏舟想起共生链接的特性，猛地将双手按在棱柱上，"带我进入网络！"
世界在刹那间分崩离析。林灏舟感到自己的意识被撕成无数碎片，又在一个由蓝色光线构成的虚拟空间中重组。眼前浮现出瑾婵的身影，她身后是五十三个克隆体的意识投影。
"你必须做出选择。"五十四个声音同时说，"时间不多了。"
林灏舟望向虚拟空间的边缘，那里正在被某种黑色物质侵蚀，是周振国的反制程序！老人不知用什么方法，正在反向入侵这个意识网络。
"我选择你。"林灏舟伸手触碰瑾婵的虚拟影像，"我们一起对抗他。"
瑾婵的眼中闪过一丝悲伤："代价可能是我们的全部人性。"
林灏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她拉入怀抱。在意识交融的瞬间，他感受到瑾教授埋藏最深的秘密，那个钟楼里的装置不是武器，而是一把锁，用来封印某种远超人类理解的存在。周振国想释放它，而瑾教授用女儿作为最后的防火墙。
"那就让我们成为新的锁。"林灏舟在意识中说。
现实世界里，钟楼的古老时钟突然倒转。棱柱体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将整个新港市笼罩在蓝色极光中。周振国的怒吼通过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响起，但很快被某种更古老、更机械化的声音覆盖：
（双载体融合完成）
（人类防火墙已激活）
（警告：外来意识入侵倒计时30秒）
林灏舟的肉身在控制室中跪下，七窍渗出蓝色光絮。而在意识深处，他正与瑾婵手拉手站在一片数据海洋上，面前是排山倒海袭来的黑色浪潮，那是周振国毕生研究的杀人纳米集群，每一个粒子都带着老人的疯狂执念。
"准备好了吗？"瑾婵问，她的声音已经带上非人的回声。
林灏舟握紧她的手，纳米机器人在体内歌唱。在黑色浪潮扑来的最后一刻，两人同时向前迈步，化作一道刺破黑暗的蓝色闪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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