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院

温热的水流冲走发间的泡沫，氤氲的蒸汽暂时模糊了镜子和思绪。

水声停止。慕澄真用毛巾包裹着湿发，走出浴室。空气中还残留着洗发水的淡淡香气。

她随手拿起放在梳妆台上的手机，屏幕亮起。

……！

她心跳猛地漏跳了一拍，几乎要骤停。

屏幕上，清晰显示着宋亚轩的未接来电，以及他发来的微信。

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毛巾下的发梢滴着水，落在锁骨上，冷得她一颤。

是他发现了吗？

慕澄真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手机。

几乎是本能驱使，带着一种慌不择路的恐慌，她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一秒。

那一秒里似乎有无数的画面和可能性闪过，然后重重地按下了加入黑名单的选项。

屏幕逐渐暗下去，映出她自己苍白失措的脸。

…

在病房里的宋亚轩盯着手机屏幕，眉头紧锁。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将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

发了许多条微信都没有回复，他不死心，又快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

消息发送动画旋转，然后骤然停止！旁边出现一个清晰刺眼的红色感叹号！

他盯着那个符号，仿佛要把它烧穿。几秒的死寂后，一种极致的愤怒和讽刺取代了最初的错愕。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瘆人。

宋亚轩很好，胆子肥了是吧…

他猛地掀开被子落地。张真源正靠在门口的椅子上假寐，被里面的动静惊醒，立刻推门进来。

张真源怎么了？是伤口……

宋亚轩办理出院。现在，立刻。

宋亚轩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商量余地。

张真源现在？都八点多了，明天再吧。

宋亚轩猛地看向他，眼神锐利如刀。他打开聊天页面递到张真源面前。

张真源愣住了，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看着宋亚轩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色感叹号，又看看宋亚轩决绝的、甚至带着一丝疯狂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一切。

张真源我知道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沙哑。

办理完出院手续，司机来到医院接俩人。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出医院地下车库，汇入夜晚依旧车流不息的街道。

车窗外的霓虹灯光流淌而过，在宋亚轩面无表情的脸上投下变幻莫测的光影。

司机按照默认的路线，朝着城郊的别墅区驶去。

万能角色宋少，张少。是直接回静川居是吗？

张真源嗯……

宋亚轩不。去学校。

宋亚轩突然出声，打断他，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张真源知道任何劝阻在此时都是徒劳，只能对前座的司机低声重复了一遍目的地。

很快，轿车最终缓缓停在学校气派的大门附近。

晚上的校园里只有零星的路灯亮着，只有几个晚间散步的同学。

宋亚轩刚要推门下车，一个夹着教案本、看起来刚下班的中年男老师正巧从校门内走出来。

老师推了推眼镜，仔细辨认了一下，突然惊喜地走上前。

万能角色哎？您……是宋总？

宋亚轩动作一顿，眉头不耐地皱起，但还是维持了基本的礼貌，微微点头。

突然，老师非常激动，热情地伸出手。

万能角色真是您！太感谢了！我代表我们学校全体师生，真的太感谢您之前捐赠的新教学楼了！孩子们的学习环境好了好多！

宋亚轩敷衍地与他握了一下手，心思完全不在寒暄上，目光不断试图越过老师看向校园深处。

宋亚轩慕澄真回学校了？

老师并未察觉，依旧沉浸在感激中。

万能角色没有啊。不是宋总您说让她在家中学习，放松的时间多点吗？

宋亚轩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头，看向车内的张真源。

老师终于感觉到气氛不对，笑容僵在脸上。

万能角色宋总这是……

宋亚轩没有再听下去。他所有的思维在那一刻被巨大的欺骗感和愤怒彻底吞噬。

他一把甩开老师还悬在半空的手，甚至忘了伤口的剧痛，猛地拉开车门坐了回去，车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宋亚轩的声音低沉嘶哑，几乎是从喉咙深处一个字一个字碾磨出来，带着一种毁灭前的平静。

宋亚轩张真源，你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