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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幽瞳缠礁

遗忘的,终将以副本重生

仙后号低沉的鸣笛,如同巨兽沉眠中的叹息,穿透古堡厚重的石壁,在辉煌却悲怆的灯海大厅中回荡。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召唤,来自迷雾笼罩的礁岩海岸。

阚锦最后瞥了一眼阴影边缘那团幽绿微光——西芙的啜泣如同冰冷的丝线缠绕在神经末梢。

季拾屺那句“举灯愚者”的话语仍在耳际嗡鸣。

她转身,将古堡的鲸泪幽光与无边悲怆暂时抛下,踏入门外那片吞噬一切的灰白。

礁岩冰冷湿滑,浓雾贪婪地裹缠上来。

仙后号静静停泊在墨绿色的海水中,船首铜灯是唯一的亮光,在混沌中晕开昏黄的光圈。

海浪空洞地拍打着船身。

踏上甲板,森寒的海风裹挟着咸腥。

远方石楠荒原的苦涩清香瞬间包裹全身。

古堡的余温彻底消散。

船舱入口透出暖黄的光,像一只朦胧的眼。

就在阚锦准备推门的刹那——

“哇!好漂亮的眼睛!像……像被海雾洗过的黑曜石!还藏着一小片没被驯服的星光!”

一个清脆、透亮,带着夸张惊叹的少年音在甲板上响起,穿透了海浪与风声。

阚锦脚步一顿,侧身望去。

船舷的雾气被拨开,一个身影轻巧地跃上甲板。

那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

他身形颀长清瘦,穿着古怪的混搭:一件旧得泛白、却浆洗得挺括的深蓝水手短外套,领口随意敞着,露出里面一件质地不明的暗银灰色内衬,那布料在昏暗中偶尔闪过如鱼鳞般的微光。

下身是一条剪裁利落、沾着新鲜泥土与某种暗绿色苔藓的黑色长裤,裤脚塞进一双磨损却结实的及膝皮靴。

深棕色的短发带着自然卷曲的弧度,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轻轻散落在额角。

他有着一张相当俊秀的脸庞,下颌线条干净利落,鼻梁高挺。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

他的瞳孔是极深的墨绿色。

那种颜色在昏暗光线下并非纯黑,而是流转着奇异、近乎非人的翡翠光泽 如同月光穿透万载寒潭的深水,时不时泛起几缕神秘的涟漪。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与一种近乎贪婪的目光,牢牢锁住阚锦的双眼。

“姐姐!”

他几步就跨到阚锦面前,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那种混合着海风、湿润泥土、铁锈以及一丝……极其淡薄的、如同古墓深处尘埃般的奇异气息。

他微微歪着头,墨绿色的瞳孔里盛满了纯粹的“欣赏”,嘴角扬起一个阳光又略带顽劣的笑容,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太棒了!这双眼睛!简直就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他伸出修长、指节分明却异常苍白的手。指甲修剪得很干净,隔空轻轻描摹着阚锦眼睛的轮廓,动作带着少年人的随性,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让给我吧?一只就好!我用我最珍贵的收藏跟你换!”

他变魔术般从外套内袋掏出一个用磨损银链系着的小巧玻璃瓶,瓶身布满细微划痕,里面装着几颗流转着幽蓝光芒、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脉动的沙粒。

阚锦被这直白又诡异的索求弄得心头一颤,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墨绿瞳孔深处的非人感与那瓶中的幽蓝沙粒都让她本能地感到危险。

但看着少年那张过分俊秀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她深吸一口带着咸腥的冰冷空气,用一种带着无奈和淡淡调侃的语气回应,试图将氛围拉回可控的范畴。

“不行哦~我的这双眼睛怕生,只认我这个人。强扭的瓜不甜,强挖的眼……估计也不亮。”

她甚至微微耸了下肩,眼神里带着点“你省省吧”的意味,身体却保持着微妙的戒备距离。

“哎——”少年拖长了调子,失望地垮下肩膀

“这样啊……”

他墨绿色的眼睛里瞬间蒙上一层水汽,像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但深处那抹冰冷的、如同金属般坚硬的执拗清晰可见。

他随手将玻璃瓶塞回口袋,那动作随意得如同丢弃一颗石子。

他双手插进裤兜,身体微微前倾,换上一副热络又带点狡黠的表情,仿佛刚才索要眼睛的诡异要求从未发生。 “那……带我一起玩呗?姐姐一个人多没意思!”

他眨眨眼,墨绿瞳孔里闪烁着“真诚”的光芒,那光芒却像深潭表面反射的粼光,看不透底。

“我可是个超级棒的向导加帮手!对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来,笑容扩大,带着点刻意营造的、近乎天真的神秘感,“我叫灵濉,Líng ,Suī!贴心不~怕你不认识,还帮你拼了一下。‘灵’嘛,自然是灵光一闪、万物有灵的那个‘灵’。”

他指尖在空中虚点,仿佛在书写无形的符文。

“‘濉’呢……”

他顿了顿,墨绿瞳孔中的光芒似乎深邃了一瞬,嘴角的笑意染上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幽默的意味。

“……是‘濉水’的濉。传说那是条流经生与死交界处的冥河支流,河底沉着无数失落的记忆和……嗯,一些不太听话的小东西。淹不死人的,顶多……让人变得‘与众不同’一点。”

他耸耸肩,笑容依旧灿烂,仿佛在说一个有趣的冷笑话。

“好听吧?又聪明又能渡点‘特别’的水,是不是很厉害?”

他张开双臂转了个小圈,姿态潇洒,那件水手外套下摆翻飞,露出内衬上几道不易察觉的、仿佛被利爪撕裂又拙劣缝合的痕迹。

“认路准,跑得快,力气也不小!而且……”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凑近阚锦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梢,带着海藻和铁锈的味道,

“我知道角落里那个悲伤的散发着绿光聚合体,也就是西芙,为什么总在消散的边缘哭泣,也知道那位与火焰和岩石对话的工匠奥辛为何对着枯萎的‘地脉之须’叹息……甚至!那位灵魂里回响着海之挽歌的沉默者芬恩,他遗失的那段能让潮汐倒流的旋律碎片,我也知道它可能沉眠在何处哦~”

阚锦看着他——或者说,看着这个自称灵濉的少年。

那名字背后的隐喻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思绪,与他阳光俊朗的外表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反差。

他言语如同包裹着蜜糖的深渊,每一个看似随意的词句都可能在深处隐藏着致命的陷阱。

拒绝?

他那墨绿瞳孔深处的冰冷执拗和“濉水”的暗示都表明他不会轻易放弃。

接受?

身边带着这样一个觊觎自己眼睛、名字关联冥河、言语间透露出对多个副本核心秘密知晓的“朋友”,无异于与未知的灾厄同行。

恐惧和犹豫在她心中交织。

“我不……”拒绝的话刚出口。

“呜——”

仙后号再次鸣笛,船身剧烈一震,仿佛撞上了无形的礁石。

浓雾瞬间翻涌沸腾,如同无数灰白的触手缠绕上船体,视野彻底被剥夺,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灰白和船体木材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阚锦,比海风更冷,带着一种空间被强行扭曲的诡异感。

季拾屺的警告如同冰锥刺入脑海,在这绝对的孤立与未知的恐怖面前,个体的抗拒显得如此苍白。

“船要开啦!迷雾在‘欢迎’我们呢!”灵濉的声音在浓雾中响起,近在咫尺,带着一种奇异的兴奋,仿佛对这突变的环境甘之如饴。

他的墨绿眼睛在浓雾中亮得惊人,如同两盏穿透幽冥的鬼火。

“看,姐姐,现在你真的需要我这个‘渡濉者’了!”

他伸出手,那只手在浓雾中显得异常清晰和稳定。

“多一个朋友,总比在这片能吞噬方向的‘活雾’里独自迷航强,对吧?我名字都告诉你了,还附赠了那么有趣的‘词源故事’,够真诚了吧?”

他的邀请姿态依旧带着少年式的坦荡,但那坦荡之下,是看透阚锦此刻别无选择的笃定。

朋友?

阚锦看着浓雾中那双燃烧着非人绿焰的瞳孔,感受着船体在未知力量下的震颤,想起那个关于“濉水”的黑色幽默。

现实的孤立和环境的剧变像冰冷的铁钳,将她推向唯一的、布满荆棘的选项。

权衡?

此刻已无暇权衡,生存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没去握那只手,只是在一片翻涌的灰白中,对着那双墨绿瞳孔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被压抑的紧绷和不容置疑的底线:“好吧,灵濉。不过你要安静一点。眼睛的事,免谈哦。”

“遵命,长官姐姐!”

灵濉的声音带着得逞的雀跃,身影如同融入浓雾的阴影,瞬间贴近到阚锦身侧。

他并未触碰她,但阚锦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存在带来的那股混合着危险与向导气息的场域。

“保证安静,保证先不打眼睛主意!我们可是要一起去看‘自由之蹄’踏碎乌云和‘永生之光’刺破永暗的呢!”

他低笑着,话语在浓雾中如同咒语。

船舱的门在浓雾中艰难地推开一条缝,暖黄的灯火如同救命稻草。

阚锦几乎是撞了进去,灵濉如同她的影子般滑入。

船舱内的景象在浓雾突袭后显得格外珍贵,却也笼罩着一层不安。

矮人工匠奥辛像一座磐石般立在角落,他收起了那截枯萎的石楠根须,粗大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那柄沉重的铁锤,红褐色的浓眉下,锐利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舱门和舷窗外翻滚的浓雾,仿佛在防备雾中可能扑出的怪兽。

海豹精灵琴师芬恩依旧坐在舷窗下,但姿态不再是无言的悲怆,而是紧绷的戒备。

他覆盖珍珠薄膜的“眼睛”不再望向窗外无意义的灰白,而是微微低垂,苍白修长的手指虚按在竖琴的琴弦上,仿佛随时准备拨响某种防御或警示的音符。

海妖歌者梅芙的位置空着!

只余那木桶上空荡荡的阴影。

然而,阚锦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在靠近舱门最幽暗的角落地面,一顶样式古怪、边缘缀着黯淡鳞片的暗红色小帽静静地躺在那里。

在鲸油灯的光线下,那些鳞片仿佛在自行缓慢地翕动,如同沉睡怪物的鳞甲。

而梅芙本人,不知所踪。

“红胡子大叔!你的‘大地心跳’还稳着吧?”

灵濉的声音打破凝滞,他凑向奥辛,语气带着少年人的关切,眼神却飞快地扫过奥辛紧握的铁锤和芬恩戒备的姿态,墨绿瞳孔深处闪过一丝评估的光。 “这雾可不太友善,像是‘无面者’的吐息。”

“管好你自己,小子!”

奥辛的声音比岩石更冷硬,目光如刀刮过灵濉,最终停留在角落那顶诡异的红帽上,眉头锁得更紧。

“管好你的嘴,也离那东西远点!”

他显然指的是红帽。

灵濉识趣地没再追问奥辛,转而看向芬恩。

“静默的歌者,”

他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雾里有东西在‘听’。你的弦……准备好‘说话’了吗?”

芬恩没有回答,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覆盖薄膜的“眼睛”转向那顶红帽的方向,手指在琴弦上绷紧。

灵濉的目光也最终落在那顶红帽上。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凝固的晚霞”来形容那个帽子,墨绿瞳孔中的光芒反而沉静下来,带着一种近乎敬畏的审视。 “‘渡魂之舟’的钥匙……。“

他近乎无声地低语,只有离他最近的阚锦勉强捕捉到这几个字。

但寒意更甚。

他慢慢地后退一步,与所有人一样,与那顶帽子保持着最大限度的距离,仿佛那是随时可能苏醒的活物。

仙后号在浓得化不开、仿佛具有生命的活雾中艰难航行,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

阚锦强压下对梅芙失踪和那顶诡异红帽的不安,走到一扇舷窗前。

窗外只有翻涌的、吞噬一切的灰白。灵濉无声地贴了过来,没有看窗外,而是看着阚锦紧绷的侧脸。

“别担心方向,姐姐。”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穿透了船体的呻吟和浓雾的低吼。

“‘活雾’困不住知晓‘门径’的人。很快,等它‘吃饱’了迷失的恐惧,会裂开一道缝隙……”

他墨绿的眼睛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

“裂缝的西边,你会看到克罗帕特里克山的黑色脊梁,刺破雾海,如同远古巨神沉入大地的骸骨。在那骸骨之巅……”

他的声音带上一种悠远而充满诱惑力的韵律。

“挣脱了时间与缰绳束缚的幽灵马群在奔腾!它们的蹄铁敲打着虚空,踏碎凝固的云层,鬃毛是流动的暗影之火,燃烧着最纯粹的自由意志!”

“裂缝的东边,”

他微微侧身,手指无声地指向另一个方向。

“穿过由哀嚎亡魂凝结而成的黑礁迷宫,当星辰之血滴落夜幕,你就会看到古爱兰海岸那绝望与希望并生的黑崖之巅!”

他墨绿色的瞳孔深深凝视着阚锦,一字一句,如同古老的预言。

“永恒守望的灯塔——‘彼岸之眼’——将睁开它的金眸!它的光芒是刺穿存在与虚无界限的审判之矛,为所有在生与死夹缝中迷途的夜旅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像叹息。 “……指引一条通往‘永眠之外’的窄径。

传说,只有最纯粹的灵魂,才能承受那光,抵达彼岸。”

克罗帕特里克山的自由意志之马?

古爱兰灯塔的审判之矛与永眠之外的彼岸?

灵濉的话语不再是简单的描述,而是裹挟着庞大信息量、深层象征与危险筛选机制的启示录。

自由与永生,此刻听起来更像是需要付出无法想象代价才能触碰的禁忌果实。

它们是“忧伤灵魂”的答案,还是通往最终湮灭的诱饵?

阚锦感到一阵眩晕,灵濉描绘的景象带着强大的精神冲击力,与舱内压抑紧绷的氛围、角落里那顶如同活物的红帽、以及窗外翻涌的“活雾”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幅令人窒息的诡谲画卷。

这个强行闯入、自称与冥河支流同名的少年,他不仅递来了钥匙,更揭示了锁孔之后那深不见底的、布满荆棘与试炼的路径。

他究竟是引路的渡者,还是深渊本身投下的诱影?

仙后号在“活雾”的包裹中发出沉闷的咆哮,艰难前行。

船舱内,鲸油灯的光芒在浓雾的压迫下显得微弱而顽强,勾勒出几个沉默紧绷的身影:紧握战锤、守护“大地心跳”的工匠奥辛,弦紧绷如弓、聆听雾中威胁的静默歌者芬恩,以及身边这位用少年口吻揭示着世界残酷真相、墨绿瞳孔深处如同无底深渊的同行者——灵濉。

而地板上,那顶“渡魂之舟的钥匙”——暗红鳞帽——正散发着不祥的、令人心悸的脉动微光。

寻找“忧伤灵魂”的航程,在“活雾”与低语中,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向传说与现实、自由与永生、生存与湮灭激烈碰撞的风暴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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