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拿着支银簪走进苏婉的院子时,她正在抄《河渠要术》。书页上的“引水渠”三个字被她用朱笔描了又描,墨迹都晕开了
张嬷嬷二小姐这是在看什么?
张嬷嬷把银簪插在她发间,语气软得像棉花
张嬷嬷姑娘家该学的是描花绣朵,看这些河道图,传出去要被人笑话的
苏婉笔尖一顿。按往日,她定会乖乖把书合上,可想起昨日苏瑶说“做什么比说什么重要”,指尖竟攥紧了笔
苏婉姐姐说,能让庄稼不被淹,是正经事
张嬷嬷的笑容僵了僵,很快又恢复如常
张嬷嬷大小姐是大小姐,您是您
她从袖里摸出个油纸
张嬷嬷这是刚做的杏仁酥,你拿去给胭脂铺的伙计,就说姐姐让送的。记住,要趁苏瑶对账时,‘不小心’掉在账本上
油纸包里的杏仁酥裹着糖霜,掉在纸上定会留下污渍——苏婉瞬间明白,这是要让她毁了姐姐的账目。就像上次要她打翻墨汁一样
苏婉我不去
她突然说。声音很轻,却带着点没试过的坚定
张嬷嬷愣住了
张嬷嬷二小姐说什么?
苏婉我说我不去
苏婉把书合上
苏婉毁了账本,胭脂铺的账就对不上了,伙计们要受罚的
她想起昨日在胭脂铺外路过,看见账房先生因为算错了数,正红着眼圈给苏瑶道歉——那不是装的怯懦,是真的怕砸了饭碗。
张嬷嬷的脸色沉了下来
张嬷嬷二小姐忘了?只要听我的,老爷才会疼你。难道你想一辈子被大小姐压着?
苏婉攥着书脊的手松了松。她确实想让爹爹多看看她,可看着张嬷嬷眼里的算计,突然觉得那点“被疼”的念想,像掺了沙子的糖,硌得慌
苏婉疼不疼,不是靠毁别人的东西换来的
她站起身,把银簪从发间拔下来,放在桌上
苏婉嬷嬷请回吧。我要继续看书了
张嬷嬷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冷笑一声
张嬷嬷好,好得很。二小姐总有后悔的时候
说完摔门而去
院子里静下来,苏婉看着桌上的《河渠要术》,忽然发现手心全是汗。她第一次没按别人说的做,心里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踏实——就像苏瑶说的,原来不做提线木偶,也能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