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鳞初现山茶村
晨雾还挂在茶树尖上时，山茶村的石板路突然传来一阵清越的引擎声。不像天牛那破锣似的轰鸣，这声音脆得像冰棱撞玉，带着股稳稳的劲儿。乌甲威龙正蹲在茶园边，用树枝逗蚂蚁搬家，闻声“噌”地蹦起来：“啥玩意儿？”
只见山道拐角处，一道银光溜了出来。银麟骑贴着路面滑行，车身不算魁梧，通体银白的装甲上带着几道浅痕，像是跑过不少山路，却更显得那鱼鳞状的纹路扎实。车头微微低着，侧箱盖没盖严，露出半截战刃的寒光。驾驶者银锋穿着件灰布短褂，银白甲壳沾了点风尘，握着车把的手稳得很，过村口那道凸起的石板时，车身只轻轻颠了下，跟猫踩过窗台似的。
“嘿！外地来的？”威龙举着树枝冲过去，绕着银麟骑转了两圈，眼睛瞪得溜圆，“你这骑刃王挺靓啊！是来比赛的还是——”
“买茶。”银锋停下车，引擎声慢慢歇了，只剩齿轮轻转的余响。他跳下来，拍了拍侧箱，里面传来“哐当”一声，像是金属碰在了一起，“听说你们村的云雾茶不错，来收些。”
“买茶？”威龙撇撇嘴，用树枝戳了戳银麟骑的装甲，“开这么好的骑刃王来买茶？你小子肯定不差钱吧？这战刃看着就贵。”
银锋笑了笑，指尖蹭过装甲上的一道浅痕：“还行，够糊口。这些战刃攒了两年才配齐，坏了还得自己敲敲打打修，算不上多好。”他说得实在，银麟骑虽亮，却不见半点花哨，连侧箱的锁扣都是磨得发亮的旧铜件，一看就是用惯了的物件。
“跟我来！”威龙丢下树枝，一把拽住银锋的胳膊就往茶园里拖，“买茶找对人了！我们村赤焰七星——哦不对，星仔！他家的茶，爷爷炒了几十年，香得能勾山神出来！”
穿过齐腰高的茶树丛，就见田埂上蹲着个红棕色的身影。赤焰七星正蹲在老茶树下，手里的小剪刀比绣花针还巧，专挑带着细白毫毛的芽尖剪，剪子起落轻得很，像怕碰疼了茶苗。他额角渗着汗，沾在红棕色的甲壳上，看着跟周围的茶苗融在了一起。
“星仔！”威龙大嗓门一喊，惊得星仔手里的剪刀差点掉泥里。
星仔直起身，手背在围裙上蹭了蹭，露出半截沾着茶汁的手腕，看见银锋时愣了愣，又扫了眼路口的银麟骑，脸颊微微发烫：“威龙，这是……”
“他叫银锋，来买茶的！”威龙把银锋往前一推，“你家的茶最好，跟他买准没错。”
“你好，我是赤焰七星。”星仔的声音有点闷，像刚揭开的茶壶盖，“我家茶铺在那边，我带你过去。”
刚绕过茶园的竹篱笆，就见个浅绿身影提着竹篮走来，裙角沾了点草叶，是苗纹纹。她看见星仔，眼睛弯成了月牙，声音软得像新采的茶芽：“星仔哥，我娘让我送些腌菜给尘风爷爷。”话刚说完，才注意到银锋，又看到路口的银麟骑，连忙停下脚步，微微屈膝：“这位先生是？”
“纹纹，这是银锋，来买茶的。”星仔介绍道，耳朵尖有点红。
银锋点头致意：“你好。”
茶铺的竹棚下，青石板缝里都长着青苔。赤焰尘风坐在竹椅上，手里的竹筛摇得慢悠悠，茶叶在筛子里打着转，碎末漏下来像撒了把细雪。老人眼皮耷拉着，看着像打盹，可银锋几人刚走到棚下，他就抬了眼，目光在银麟骑上停了停，又落回银锋身上，声音像被晒透的茶叶，干哑却有劲道：“新茶在锡罐里，自己看。”
“爷爷，银锋先生来买茶。”星仔递过水壶。
苗纹纹把腌菜放在竹桌上，刚要坐下，村口突然传来“哐当——哐当——”的巨响，像有头疯牛在撞石头。紧接着，一辆黑色骑刃王直接冲了进来，车轮碾过石板路，溅起的碎石子打在竹棚柱子上，发出“噼啪”声。天牛坐在车上，触角翘得老高，引擎还在“突突”地吼：“赤焰七星！上次在晒谷场让你蒙赢了，今天敢不敢再比一场？”
星仔皱紧眉头，往茶铺前站了站，像棵扎在地里的老茶树：“别在这儿闹，会弄坏茶的。”
“怂了？”天牛嗤笑一声，猛轰油门，黑色骑刃王的前轮抬起来半寸，“不敢比就承认自己是孬种！”
“比就比！”威龙气得跳脚，指着村外的山道，“去那边比！让你知道星仔的厉害！”
银锋默默帮赤焰尘风把摊在竹匾里的茶叶拢了拢，老人忽然开口：“后生，你这骑刃王，看着挺能跑？”
“还行。”银锋看着星仔跑向龙战骑的方向——那辆红色骑刃王就停在茶铺后的棚子下，车身不算新，漆皮磨掉了几块，却被擦得锃亮，车把上还缠着防滑的布条，一看就用得很上心。
赛道定在村后的乱石坡，坑坑洼洼的，最能看出骑刃王的操控。天牛的骑刃王仗着攻击猛，一路横冲直撞，好几次差点撞上山壁。星仔的龙战骑却灵活得像条红鱼，借着石头的掩护左躲右闪，车轮碾过碎石时，还能借着反作用力加速，把天牛甩在身后。
“嘿！星仔这招‘贴石滑’练得更溜了！”威龙在坡上跳着喊，“上次他爹就是靠这招赢了黑寡妇！”
最后一个弯道，天牛想从内侧超车，猛地打方向盘，却没算准坡的斜度，骑刃王的后轮一滑，直接冲进了路边的灌木丛里。“不算！这破路坑人！”天牛气得捶车。
星仔刹住龙战骑，跳下来时后背都湿透了，红棕色的甲壳上沾了点泥，却咧着嘴对银锋笑：“让你见笑了。”
“挺厉害的。”银锋递过水壶，“尤其是借石头发力那下，巧得很。”
回茶铺的路上，威龙一直缠着银锋：“喂，银锋，你这银麟骑看着不一般啊，敢不敢露两手？跟星仔比一场？”
银锋拗不过，只好跨上银麟骑，指尖在操控板上按了下。“咔嗒”一声，侧箱盖弹开了，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四副战刃：锐角刃闪着寒光，宽面刃厚实得像块小盾牌，速度刃薄得几乎透明，平衡刃边缘带着细微的配重块。
“我去！带这么多战刃？”威龙瞪圆了眼睛，“你这是要打遍天下啊？”
星仔也凑了过来，眼睛里满是好奇，伸手想摸又缩了回去。苗纹纹站在一旁，轻声问：“这些战刃，都是不一样的用处吗？”
“嗯。”银锋拿起锐角刃，对准车头的接口，只听“咔嗒”一声，严丝合缝扣上了，“攻击用这个，防御换宽面刃，速度战刃能减风阻，平衡战刃调重心。”他指了指接口旁的三个银色旋钮，“换刃还得调这三个玩意儿，一个管动力，一个调重心，一个控能耗，差一点就容易飘。”
“那得花不少钱吧？”威龙摸着下巴，“光这些战刃，够我买十辆二手骑刃王了。”
“攒了两年，跑商赚点，省着点花，刚好够。”银锋说得实在，“不算富，就是够折腾这些零件。”他调出仪表盘，上面跳动着六个数值，“攻击、防御、速度、技术、平衡，单项最多95，比不过那些顶尖的特长生——比如天牛的攻击能到100，我这锐角刃就稍逊点。但胜在稳。”
“要稳在95，得费不少力气吧？”星仔忍不住问，他想起自己采一天茶后，手指都僵得握不住剪刀。
“是得费双倍力气。”银锋指着“耐力”那一栏，数值赫然是100，“所以我这耐力是100，分两样——一是我自己的体力，从早跑到晚，指尖力道都不能差；二是银麟骑的续航，装了双电池，改了能量循环，平衡模式下能跑六个小时，比普通骑刃王多撑三成时间。”
赤焰尘风一直坐在竹椅上摇着竹筛，这时忽然开口，声音沙沙的：“就像种茶，有人专挑嫩芽求快，有人守着老茶树求味，你这是把各路法子都试了，靠耐力托着，倒也算出奇。”
银锋看着眼前的几人——星仔眼里的纯粹，威龙的咋呼，纹纹的温柔，还有赤焰尘风的通透，忽然觉得茶篓里的云雾茶，好像多了些更值得留下的滋味。
“我打算在村里住几天。”银锋收起侧箱盖，阳光落在他银白的甲壳上，“正好尝尝纹纹家的腌菜，也想……跟星仔在山道上，正经比一场骑刃王。”
星仔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被阳光照透的茶芽：“好啊！”
山道上的风掠过茶园，带着茶叶的清香，也带着引擎的余温。这段因茶而起的相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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