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刃锋交错
晨雾比头天更浓些,像掺了水的牛乳,把茶园泡得发涨。银锋借住在茶铺旁的旧柴房,天刚蒙蒙亮就听见竹棚那边有动静——赤焰七星已经蹲在茶畦里了。
星仔的剪刀比昨日更轻,指尖捏着茶芽最嫩的那截,手腕一旋,带着白毫的芽尖就落进竹篓。雾气凝在他红棕色的甲壳上,像结了层细霜,他却浑然不觉,眼里只有那丛刚冒头的“雀舌”。银锋靠在柴房门框上看了会儿,想起自己装战刃时的专注,倒有几分相似。
“这雾天采的茶,更鲜。”赤焰尘风不知何时站在竹棚下,手里攥着个陶壶,“水汽裹着,芽子里的汁水跑不了。”他往银锋手里塞了个粗瓷碗,倒出的茶汤浅黄透亮,热气裹着兰花香扑上来。
银锋抿了口,舌尖先苦后甘,像山道上的坡,陡却有回味。“老爷子懂茶。”
“懂啥哟,就守着这几棵老茶树过日子。”尘风笑了,皱纹里落满晨光,“星仔他爹以前也爱摆弄骑刃王,跟你这后生似的,总说‘车是手脚的延伸’,采不好茶的,也开不好车。”
正说着,威龙咋咋呼呼跑过来,裤脚沾着泥:“星仔!银锋!快去看!天牛那家伙在晒谷场拆车呢!说要换什么‘破山刃’,扬言要把你的龙战骑劈成柴火!”
星仔手里的剪刀顿了下,竹篓里的茶芽晃了晃。他把剪刀别回腰间,站起身时腰杆挺得笔直:“我去看看。”
晒谷场的石碾子旁,天牛正蹲在黑色骑刃王旁拆战刃,手里的扳手敲得“叮当”响。那新换的破山刃足有半人高,刃口带着锯齿,看着就沉得慌。“看见没?这刃是我托黑风寨的老铁打的,硬度120!比你那破龙战骑的战刃硬三成!”他瞥见星仔,把战刃往车上一卡,“咔嗒”一声震得地面都颤,“今天下午就比,还在乱石坡,这次让你连车带刃一起碎!”
“你的车承重够吗?”银锋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天牛骑刃王的悬挂系统上,“破山刃至少比你原来的战刃重两斤,悬挂弹簧没换,过坑时容易摆尾。”
天牛愣了下,随即梗着脖子:“用你管?我乐意!”
星仔没接话,只是绕着天牛的骑刃王看了圈,又摸了摸自己龙战骑的车把——那布条被汗浸得发深,是他爹留下的,磨得越久,越合手。
回茶铺的路上,纹纹提着竹篮追上来,篮子里是刚蒸好的米糕,还冒着热气:“星仔哥,银锋先生,我娘说吃点垫垫,有力气。”她把一块米糕递给银锋,指尖碰到他银白的甲壳,像触到了晨露,轻轻缩了回去,“天牛的战刃太沉了,真要比起来……”
“沉有沉的坏处。”银锋咬了口米糕,清甜混着桂花香,“乱石坡有七处暗坑,最浅的也能陷住半个车轮。重刃车冲太快,坑边一卡就容易翻。”他看向星仔,“你那龙战骑轻,轴距短,贴地跑时记得把重心再压低点,过第三个坑时借左边那块斜石发力,能省两秒。”
星仔眼睛亮了,像找到新茶芽的采茶人:“我上次试过,压太低怕蹭到底盘……”
“你车底的护板是老松木的,我昨晚看了,厚得很,蹭两下没事。”银锋指了指龙战骑的底盘,“倒是你那刹车,后刹有点松,得调调,不然急刹时容易甩头。”
威龙在一旁听得直咋舌:“你就看了两眼,啥都知道?”
“跑商时见多了,车跟人一样,有脾气。”银锋笑了,阳光穿过雾,在他甲壳上碎成星星点点。
午后雾散了,山道上飘着炒茶的焦香。赤焰尘风蹲在茶灶前,竹匾里的鲜叶在锅里打着滚,他的手在热锅里翻搅,动作又快又稳,像在跟茶叶较劲。“炒茶要火急,揉捻要手柔,跟开骑刃王一个理,该狠时得狠,该收时得收。”
星仔蹲在旁边学揉捻,茶叶在他掌心里团成球,指腹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把茶汁揉出来又不破芽。银锋靠在灶边看,忽然明白尘风说的“车是手脚的延伸”——星仔揉茶的力道,和他操控龙战骑过弯时的力道,竟是一样的。
“银锋,你真要跟星仔比?”威龙凑过来,手里攥着根草,“你那银麟骑看着就贵,别把星仔的车撞坏了,他宝贝着呢。”
“比技巧,不比冲撞。”银锋从柴房拖出银麟骑,指尖在操控板上按了几下,侧箱盖弹开,这次换的是平衡刃,薄刃边缘的配重块闪着哑光,“选了后山的‘回环道’,七个弯道,全是窄路,比谁过弯稳。”
星仔把龙战骑推出来时,车把上多了块新缠的布条,是纹纹刚给的,靛蓝色,带着草木染的淡香。他摸了摸车座,抬头对银锋笑:“我准备好了。”
赤焰尘风把炒好的茶叶倒进竹筛,摇了摇:“去吧,输赢不重要,让茶看看,咱山茶村的后生,手脚都稳当。”
回环道的起点在老茶树下,树影把路面割成明暗交错的格子。银锋跨上银麟骑,引擎声轻得像风吹叶,平衡刃在阳光下几乎隐形。星仔的龙战骑停在旁边,红色车身被晒得发烫,车铃轻轻晃了下,叮当作响。
威龙举着根竹枝当发令枪,纹纹站在树后,手里攥着块米糕,指节都捏白了。
“预备——”威龙的嗓门震得树叶掉下来,“开始!”
竹枝落地的瞬间,两道身影同时窜了出去。银麟骑像道银线贴地滑行,平衡刃切开风,几乎听不到声音;龙战骑却像条红鲤,车身微微起伏,借着路面的坡度一弹,竟先冲过了第一个弯。
“星仔这招‘借力滑’!比上次快多了!”威龙在坡上跳着喊。
银锋在第二个弯追上了,他没硬超,只是保持着半个车身的距离,银麟骑的重心压得极低,车轮碾过碎石时,连火星都没溅起。星仔眼角的余光瞥见,手指在刹车上松了半分——他忽然想起银锋说的“稳”,原来不是慢,是把力气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到第五个弯时,路面突然窄了半尺,旁边就是深沟。星仔猛地打方向盘,龙战骑的后轮擦着沟边滑过,车座后的茶篓颠掉了,里面的新茶撒了一路,青绿色的芽尖在土路上格外显眼。
“星仔!”纹纹惊呼出声。
银锋在后面轻轻点了下刹车,银麟骑慢了半拍,等星仔稳住车身,才并肩跟上。“茶撒了。”他侧头喊。
星仔回头看了眼散落的茶芽,忽然笑了,眼里闪着光:“没事,明天再采。”他猛地拧动车把,龙战骑像被点燃的火苗,窜得更快了。
最后一个弯是个U型坡,银锋换了速度刃,车身瞬间轻了半截,贴着岩壁滑过去;星仔却反打方向盘,龙战骑在坡底来了个急转弯,车轮卷起的尘土扑了银麟骑一身。
“冲线!”威龙的嗓子都喊哑了。
两辆车几乎同时停在终点的老茶树下,引擎声慢慢歇了,只剩两人粗重的喘息。银锋的银白甲壳沾了层土,星仔的红棕色甲壳上全是汗,顺着下颌滴在车座上。
“谁赢了?”威龙跑过来,扒着两辆车看,“好像……并排?”
星仔跳下来,后背的汗把衣服浸透了,却笑得开心:“银锋,你最后那下,故意慢了吧?”
银锋擦了擦脸上的灰,也笑了:“你急转弯时,车把快歪了,我怕你摔着。”他指了指龙战骑的车把,“回头把这里的螺丝紧一紧,间隙太大了。”
纹纹提着水壶过来,把水递给两人,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管谁赢,都是好样的。”
赤焰尘风不知何时也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小竹篓,里面装着刚拾的茶芽。“撒了的茶,捡回来炒炒,又是一味。”他把竹篓递给星仔,目光扫过两辆骑刃王,“就像这车,磕磕碰碰的,才见真章。”
天牛的叫骂声突然从山道上传来:“赤焰七星!你躲哪儿去了?有种出来跟老子真刀真枪地撞!”
银锋和星仔对视一眼,同时跨上骑刃王。银麟骑的侧箱盖“咔嗒”弹开,这次露出的是锐角刃的寒光;龙战骑的龙牙刃在阳光下泛着暗红,像刚抽出的新茶芽。
“走吧。”银锋冲星仔扬了扬下巴,“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稳’。”
山道上的风掠过茶园,带着茶叶的清香,也带着引擎的轰鸣。这场因茶而起的对决,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