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雨痕与字迹

许念站在出版社的落地窗前，看着雨水顺着玻璃蜿蜒而下。她手里捏着一沓刚打印的稿件，扉页上印着刺眼的作者名：许嘉树。

七年前那个没带伞的雨天，他冲进雨里的背影和现在纸页上熟悉的字迹重叠在一起——

「她总在下雨天忘记带伞，却固执地不肯承认自己在等谁。」

许念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她日记里的原话，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这稿子你负责跟进。」主编把文件推过来，「新人作家，但文笔老道。」

许念强迫自己翻到第二章，描述男主角偷看同桌日记的段落让她几乎窒息：

「绿色封面的日记本第36页，写着‘他今天又用那支黑色钢笔，转笔时碰到了我的橡皮’。而当时，我确实碰掉了她的橡皮。」

她猛地合上稿件。回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高二那节自习课，许嘉树弯腰帮她捡橡皮时，发梢擦过她的手背，像蝴蝶掠过湖面。

签售会前一周，许念收到快递。拆开层层泡沫纸，那枚写着「C大见」的贝壳静静躺在盒底，旁边是张便签：

「物归原主。——许嘉树」

贝壳边缘多了一道裂痕，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许念突然想起毕业前那个下午，她躲在操场看台后，看着许嘉树把同样的贝壳递给篮球队长。

原来他记得。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签售会当天暴雨倾盆。许念站在最后一排，看着西装笔挺的许嘉树给读者签名。他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在灯光下刺得她眼睛发疼。

轮到她的那本书时，许嘉树笔尖一顿：「好久不见。」

「为什么写这些？」许念直接翻开第147页——她记录他睡颜的那篇日记，被他原封不动地写成小说章节。

许嘉树轻轻转了下戒指：「因为当年没勇气问，你写的是不是真的。」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许念想起自己烧掉的日记本，想起看台下那张被雨水泡烂的照片，想起七年前他发完短信后，其实在她家楼下等到凌晨三点。

而此刻他们之间，只隔着一张签售桌，却比当年的操场看台还要遥远。

许念转身冲进雨里时，包中的贝壳滑落在地。许嘉树弯腰去捡，发现裂痕处藏着一张纸条——

「如果我们在C大重逢，就把日记本给你看。」

字迹被雨水晕开，像那年夏天没能说出口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