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叫我星星。”白发小男孩踮着脚，努力凑近水面，望着水里游弋的蓝色小海龙，声音像含着颗糖，又软又亮。他的白发被海风拂得轻轻飘起，发梢沾着的细沙簌簌落在礁石上。
小海龙摆了摆带金边的尾鳍，水波里漾开细碎的蓝光。这时，旁边突然探出个蓝发小女孩，她手里捏着串手链，绳上缀着几颗半透明的珍珠，在阳光下泛着彩虹似的光泽。
“这个给你。”她笑着把手链往小男孩手里塞，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像有小鱼尾巴轻轻扫过，“是我们家族的平安链哦，戴着它就不会迷路啦。”
小男孩连忙用两只手接住，链扣处的小铃铛“叮”地响了一声，惊得水面上的海鸥扑棱棱飞走了。他抬头时，蓝发小女孩已经蹲回礁石后，只露出双弯成月牙的眼睛，藏在浪花溅起的水雾里。
“要好好带着哦！”
旌嘉玥摆着尾鳍往海洋深处游去，周遭的光线一点点淡下去，暖蓝的海水渐渐变成墨色，只有身上的鳞片还泛着零星的微光。越往下，水流越冷，带着种说不出的滞涩感，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心里莫名一紧——太安静了，连深海鱼摆尾的声音都消失了。
她猛地停住，尾巴在水里轻轻扫过，激起细小的漩涡。眼前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像一张巨大的嘴，仿佛再往前一寸就会被吞进去。旌嘉玥咽了口唾沫，转身想往回游，手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了——不是实体的触碰，更像一股冰冷的、无形的力，死死缠着她往黑暗里拽。
她惊得浑身鳞片炸开，想喊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拼命摆动尾巴挣扎，可那股力道越来越大，带着刺骨的寒意钻进皮肤，将她一点点拖向那片不见底的漆黑里。
旌嘉玥感觉自己的尾鳍正被黑暗一寸寸吞噬，刺骨的寒意刚漫过脖颈，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额前的碎发都被冷汗濡湿，贴在皮肤上。
“呼……呼……”她大口喘着气，指尖还在微微发颤，刚才那股被拖拽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是梦吗？
旌嘉玥抬手按了按发沉的额头，指腹触到一片温热的湿意。窗外的天刚蒙蒙亮，她转头看向床头的电子钟，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显示距离早自习只剩十五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脚踩在地板上时还有些发虚——那个梦太真实了，尤其是最后被拽向黑暗的瞬间，仿佛下一秒就要坠入无底深渊。
旌嘉玥攥着书包带冲进教室时，早读预备铃刚响过最后一声。她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刚拉开椅子坐下，旁边的陈逵栀就凑过来，压低声音问：“你今天怎么踩点到啊？脸都白了，出什么事了？”
旌嘉玥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点没缓过来的沙哑：“做了个噩梦，起来晚了。”
陈逵栀刚要追问梦里的细节，眼角余光瞥见走廊里冲过来个熟悉的身影，瞬间把话咽了回去，飞快地坐直身子翻开课本。
“吵什么吵！”顾志伟的吼声先于人影撞进教室，他背着双手站在门口，眉头拧成个疙瘩，“现在是早读时间！耳朵都聋了？我在三楼楼梯口就听见你们闹哄哄的声音了！”
“这事等会儿再说你们。”顾志伟说完看向门口，扬声喊道：“进来吧。”
话音刚落，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很清秀的男生，白衬衫的领口扣得一丝不苟，背着双肩包站在讲台旁，眼神干净得像洗过的天空。
“这是从宁城转来的新同学，”顾志伟侧身让出位置，转头对男生说，“做个自我介绍吧。”
男生抿了抿唇，声音清清爽爽的：“我叫许言意。”
教室里静了两秒，有同学忍不住低笑出声。
顾志伟也愣了下，挑眉问：“没了？”
许言意认真地点头，从背包侧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递过来：“嗯，其实我带了户口本来，上面有详细地址。”
讲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憋笑声。顾志伟哭笑不得地摆手：“那个不用了，你去坐那里吧。”他抬手指向旌嘉玥后方的空位。
他走到那个座位旁时，脚步明显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紧接着，就见他弯腰蹲下身，从桌底捡起一件黑色连帽外套，外套拉链上还挂着个磨损的金属挂坠。
他拿着外套转过身，轻轻敲了敲同桌的桌子，示意对方让一让。
他的同桌是班里出了名的“刺头”，周明宇——打架、抽烟、早退，几乎把校规犯了个遍，连班主任提起他都要头疼半天。此刻周明宇正趴在桌上补觉，闻言懒洋洋地抬眼瞥了许言意一下，眉峰挑得老高，带着股桀骜不驯的劲儿。
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给许言意腾出条道。
许言意道了声谢，侧身坐下，顺手把那件刚刚捡起的外套放在祁洵淮桌上。拉链上的金属挂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反射出一点细碎的光。
祁洵淮眼角的余光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件外套，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嗤笑一声转回头，用课本支起个小帐篷，藏在后面低头刷着手机，屏幕的光映在他眼下的黑眼圈上，显得有些没精神。
后来不知是祁洵淮闲得发慌，还是被桌上那件外套勾了注意力，竟主动侧过身，对着许言意低声说了句什么。
两人离得近，说话声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了谁似的。旌嘉玥坐在前面，只能隐约听见些模糊的音节，具体说什么，根本听不清。她笔尖顿了顿，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往后瞟了一眼——就见祁洵淮微侧着身，嘴角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而许言意正微微偏头听着，神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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