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柳清歌晋元婴的消息传开时，正赶上各派来苍穹山恭贺的队伍在山门外排起长队。可这些人脸上的笑多半挂不住，尤其是幻花宫那几位使者，茶杯捏得咯吱响，眼底的嫉恨几乎要溢出来——谁不知道境中境是九死一生的绝地？当年他们派去三位金丹修士，连尸骨都没捞回来，柳清歌倒好，不仅活着出来，还一步登天成了元婴，这让他们这些卡在金丹期几十年的老家伙脸往哪儿搁？

消息传到百战峰时，柳清歌刚从入定中醒来，周身的金系灵力还带着未散的锋锐。沈清秋正坐在他对面的石凳上翻古籍，听见外面弟子们的欢呼，指尖翻过书页的动作顿了顿，抬眼时，正撞上柳清歌望过来的目光。

“恭喜。”沈清秋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笑意，“柳元婴。”

柳清歌耳根微热，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就想揽他的肩，却被沈清秋用折扇轻轻隔开。“规矩点，”沈清秋挑眉，“现在全山都盯着呢。”话虽如此，眼底的柔和却藏不住——他比谁都清楚，柳清歌能从境中境活着出来，又硬生生啃下元婴关，付出了多少。

夜里清点收获时，柳清歌将那柄凝聚了乘鸾剑意的长剑摆在石桌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剑身上，映出流动的金芒，比上辈子刚领悟剑意时强盛了何止十倍。“你看。”他握住沈清秋的手，按在冰凉的剑脊上，“这次的剑意，稳得多。”

沈清秋指尖微颤，能清晰感受到剑中蕴含的磅礴力量，更能感受到柳清歌传递过来的、带着后怕的庆幸。他知道柳清歌在想什么——上辈子没能护住他，这辈子便要将自己打磨成最锋利的剑，护他周全。

“你的收获，才是最要紧的。”柳清歌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落在他心口的位置。那里曾因寻不到亲人而常年结着一层冰，如今却被留影石里父母的话语焐得温热。

沈清秋低头笑了笑，从袖中摸出那块留影石。灵力注入的瞬间，石面泛起柔光，映出那对温柔的夫妇影像，声音带着哽咽的欣喜：“秋儿，爹娘对不起你……若有来生，定护你一世安稳……”

他看了很久，直到眼眶发热才收回灵力，将石头小心翼翼收好。“其实金丹巅峰也很好。”他轻声说，指尖划过柳清歌的手背，“你已是元婴，够扎眼了。我若再晋阶，怕是要被各派的唾沫星子淹死。”

柳清歌怎会不懂他的心思？沈清秋总是这样，什么都替别人着想，连藏拙都藏得这般周到。他收紧手指，将人往怀里带了带，下巴抵在沈清秋发顶，声音低沉而坚定：“谁敢多嘴，我一剑劈了他的山门。”

沈清秋在他怀里闷笑出声，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别总舞刀弄枪的。”话虽如此，嘴角的笑意却深了几分。有柳清歌这柄挡在身前的剑，他便不用急着长大，不用硬撑着去对抗那些明枪暗箭。

灵犀洞的日子安静而悠长。白日里两人各自打坐，柳清歌稳固元婴境界，沈清秋则梳理着家族空间里那股充裕的空间灵气，将修为稳稳锁在金丹巅峰；夜里便凑在一盏灯下，柳清歌研究新悟的剑意，沈清秋则翻看着从空间里带出来的古籍，偶尔抬头，便能撞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

这天傍晚，沈清秋正对着一幅古阵图蹙眉，柳清歌突然凑过来，指尖点在图中一处节点：“这里，是不是可以用空间灵力试试？”

沈清秋一怔，顺着他的指尖看去，果然豁然开朗。他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柳清歌的下巴，对方呼吸间的温热气息拂在脸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那是灵犀洞特有的气息，也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安稳的味道。

“柳清歌，”沈清秋忽然开口，声音很轻，“等出去了，先去看看爹娘吧。”

柳清歌愣了愣，随即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好。”

窗外的月光正好，透过薄雾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温柔得像是在诉说一个未完的承诺。境中境的凶险已成过往，未来的风雨尚在远方，但此刻，只要身边有彼此，便什么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