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

很快迎来了运动会。

运动会为期三天，三个年级各办一天。偌大的操场上今天全是高二学生。

班长楚莳怡组织学生到操场集合。贺久铭带了一个小包，坐在林柚身边。

“你包里带了什么？”林柚看了一眼，好奇问道。

贺久铭掂了掂包，打开给他看。里面东西零七八八的，有护腕，硅胶贴，一盒凡士林，还有水，橘子糖，和其他小零食。

一中的校园运动会允许带吃的，所以贺久铭背了一个包也没什么奇怪，但里面的东西却让林柚惊讶。

“给我们俩带的，等会儿用得上。”贺久铭悄悄和林柚说，逗弄般地眨眨眼。

林柚一时失笑。他把自己的斜挎包也打开给贺久铭看，里面只有几瓶水和一盒焦糖饼干，贺久铭上次说这个很好吃。

他也学着贺久铭那样，左眼轻轻一眨，却快得几乎让人疑心是错觉，难得捣怪一下。

体委宋峻这时拿着名单过来，提醒相关成员检录。

轮到跳高前面的一项200m进行检录时，贺久铭拉着林柚动了起来。两人离开看台到下面阴影处，林柚顺从着贺久铭，后者非要带着他先做一次热身。

“注意腰，别再受伤了。”贺久铭适时提醒，带着林柚反复站姿体侧摆。

林柚听着不对劲，“再”是什么意思

所幸，跳高检录的叫唤声打破了思绪，两人赶去场地，又进行了一次充分热身。

“3号准备。” 裁判喊了声。

林柚站在助跑线后，阳光在他睫毛下投出一小片颤动的阴影。在哨声响起后，林柚如同绷紧的弓弦一寸寸释放，左脚精准踩上标记点，右腿肌肉骤然收缩，起跳。

他的背脊向后弯，横杆在视野里模糊成一条灰色的虚线。

贺久铭一直盯着他，也不知是担心他再受伤，还是真的被吸引住了目光。

衣摆跳动间，露出少年清瘦的腰，皮肤上还留有刚刚涂的凡士林。

后背陷入海绵垫的瞬间，林柚听见了自己的猛烈的心跳。他起身后迅速回头看，杆没掉。

“贺久铭！”林柚此刻像个胜利的孩子，向妈妈展示着成果，眼睛都是亮的。

贺久铭回过神，嘴角一扬，右手拇指弹起，毫不保留他的夸赞。

空气好像都是幸福的。

贺久铭却不怎么会跳高了，他此刻清楚意识到长得高的跳得高这句话的欺骗性。他来这是为了林柚，自己监督他热身两次，也是为了放下心。

他倒也没逞强，几局下去就被刷了下来。

直到跳高决赛局前，长跑1500m检录开始了。

贺久铭要去检录，林柚挑得好，还得楼下来继续比。

林柚主动说，“我很快就比好了，会去找你。”贺久铭点头，立马赶往另一边。

八班的同学们都很积极兴奋，比赛还没正式开始，广播室就被投了好几条稿子，主角无一不是贺久铭。

“亲爱的贺久铭同学，你的腿有自己的想法，非要和风赛跑！”

林柚完成自己的项目后回来，这抽象的激励语就迎面而来。他看向看台那侧，许暻迟在上面正乐得跳脚，估计就是他写的。

比赛正式开始了。

许暻迟速度很快，前面几圈能保持较稳定的速度跑在前五名左右。

林柚远远看着贺久铭。他长腿迈着步子跑得很快，衣摆翩飞，快得好像让人都无法捕捉到他清晰的脸。

背后班级的呐喊声越发响亮，许暻迟带头喊，“贺久铭！冲啊！你跑赢这一场，以后语文作业我们全班帮你抄！”

语文老师只是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笑意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这种时候，孩子们开心比较重要。

"加油！跑完这圈你的人生就少一圈要跑了！" 许暻迟盯着赛况，扯着嗓子呐喊，内容引得台下哄笑一片。

林柚跑到终点位置等着。

跑道上那道身影如同出鞘的利刃，在最后百米骤然加速。看台的呐喊声浪中，他的衣角被风掀起，却像面猎猎战旗。

林柚情不自禁为贺久铭呐喊，“加油！贺久铭加油！”

冲线刹那，秒表定格。

观众席骤然爆发出浪潮般的惊呼。几个同班同学手中的矿泉水瓶因为欢呼脱手滚落，在台阶上敲出清脆的撞击声。

贺久铭踉跄几步后站稳，双手抵着膝盖喘着缓气，林柚的鞋就出现在他眼前。

林柚上来搀贺久铭，另一只手递过来瓶葡萄糖水。“很厉害，是第一名。”林柚在他耳边说着，浅浅笑声含着真诚夸赞钻入他耳朵。

肆意张扬的少年最是耀眼。贺久铭迎着风，汗水顺着眉骨滑落，他抬手轻轻擦了把下巴，却已经扬起下巴，朝看台方向懒懒地挥了挥手——

那里瞬间爆发出一阵尖叫。

他喘着气转头，正对上林柚含着笑的眼睛，忽然就觉得，这比任何欢呼声都让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