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还昏沉，眼皮重得像挂了铅。
沈清辞费力睁开眼，入目不是熟悉的出租屋天花板，而是雕着缠枝莲纹的木质房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混着点陈旧木料的味道。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粗糙的灰布床单，身上穿的也不是睡衣，而是件洗得发白的素色宫女服，领口磨得有些毛边，袖口还沾着块没洗干净的污渍。
“这是……哪？”沈清辞坐起身，脑子像被灌满了浆糊，一片空白。
昨天她还在电脑前刷《甄嬛传》，看到沈眉庄躺在产榻上大出血，握着甄嬛的手在温太医的怀里死去，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最后抱着抱枕昏昏睡去。
怎么一睁眼，就换了地方？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古风机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宿主意识稳定，「古装世界遗憾修复系统」绑定成功。”
沈清辞吓了一跳，身子猛地往后缩，后背撞到冰冷的墙壁，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谁？谁在说话？出来！”她攥紧衣角，声音发颤。
社恐的毛病一犯，连大声说话都觉得费劲。
“我是系统阿砚，负责协助宿主修复古装影视世界中女性角色的悲剧宿命。”
机械音没有起伏，像在念一本没有感情的书。
“当前世界：《甄嬛传》，核心任务：确保沈眉庄平安诞女，避免其因产后大出血亡故。任务时限：沈眉庄临盆前，超时则判定任务失败。”
《甄嬛传》？沈眉庄？
沈清辞愣了几秒，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根从小戴到大、取不下来的红绳还在，此刻正泛着极淡的微光，像颗被裹在皮肤下的小灯珠，温温的。
“我……穿成谁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反复摩挲着红绳，试图从熟悉的触感里找些安全感。
“宿主当前身份：浣衣局调拨至闲月阁的洒扫宫女，无姓名记录，可自行沿用‘沈清辞’之名。”
阿砚的声音顿了顿，补充道。
“闲月阁是沈眉庄当前居所，宿主需在今日内完成‘首次面见沈眉庄’的初始任务，尽快融入环境。”
洒扫宫女？还要主动见沈眉庄？
沈清辞的手心瞬间冒出冷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她平时买奶茶都要提前在心里练三遍“要一杯珍珠奶茶，少糖常温”，现在要在规矩森严的后宫里当宫女，还要跟剧中那个清冷的沈眉庄打交道，简直是把她往“社恐地狱”里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个尖利的女声，像指甲刮过木板：“新来的！磨蹭什么呢？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快出来，跟我去见眉庄小主！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的皮！”
沈清辞心里一紧，慌慌张张地爬下床，鞋子都穿反了一只，又蹲下来重新换。
她对着屋角那面模糊的铜镜理了理头发，把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又拽了拽皱巴巴的宫女服，确认没有太失礼，才攥紧手腕上的红绳，深吸一口气打开门。
门外站着个穿青色宫装的姑姑，约莫三十多岁，脸上涂着厚厚的粉，眼角的细纹被遮得不严实，手里拿着根细细的木杖，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她上下打量沈清辞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浣衣局怎么把你调过来了？跟紧点，别走丢了。”
沈清辞不敢抬头，只能跟在姑姑身后，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闲月阁的院子不大，铺着青石板路，路边种着几株枯梅，枝桠光秃秃的，风一吹，晃得人心里发慌。
廊下挂着的鸟笼里，一只画眉缩在角落，连叫都懒得叫，跟这院子一样，透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小主最近心情差，你进去后少说话，多做事。”走到正屋门口，姑姑停下脚步，压低声音警告。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要是惹小主生气，我可保不住你。”
沈清辞赶紧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奴婢记住了，谢姑姑提醒。”
姑姑推了她一把，沈清辞踉跄着走进屋，差点撞到门槛。
屋里很静，暖阁里燃着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混着龙涎香，闻着有点闷。
沈眉庄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穿着一身素色常服，头发用一根银簪松松挽着，正望着窗外的枯梅出神，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
“小主，新来的洒扫宫女来了。”姑姑躬身禀报，语气比刚才对沈清辞温和了不少。
沈眉庄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片羽毛，风一吹就散了。
沈清辞紧张得手心全是汗，手指死死攥着衣角，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她低着头，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慢，生怕自己的呼吸声太大，惹得眉庄不高兴。
她知道，现在的眉庄刚经历假孕风波，被皇帝禁足在闲月阁，从云端跌进泥里，心里憋着委屈和不甘，对谁都没好脸色。
姑姑在她身后轻轻咳了一声，沈清辞才反应过来要行礼。
她慌忙屈膝，膝盖却没控制好力度，“咚”的一声撞在旁边的矮凳上，矮凳上的笔筒“哗啦”掉在地上，毛笔滚了一地。
“放肆！”姑姑厉声呵斥，“毛手毛脚的，想惊着小主吗？”
沈清辞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蹲下去捡毛笔，手忙脚乱的，笔尖蹭到了手背上，留下一道黑印。
她一边捡，一边小声道歉：“对、对不起，小主，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这就捡起来，这就擦干净……”
沈眉庄这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很淡，却带着股莫名的穿透力，像能看穿人的心思似的。
沈清辞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暴露在阳光下，浑身不自在，头埋得更低了。
就在这时，眉庄的目光突然停在了她的手腕上，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声音依旧平淡：“你腕上这红绳，结法倒特别。”
沈清辞愣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红绳，红绳的温度好像比刚才高了点，温温的贴在皮肤上。
她小声说：“回小主，这是奴婢从小戴的，取不下来，家里老人说能保平安。”
眉庄没再追问，只是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的枯梅，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落寞：“平安……在这宫里，哪有什么平安可言。”
沈清辞心里一酸，想说点什么安慰眉庄，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嘴笨，平时跟朋友吵架都吵不过，更别说安慰一个心里藏着千斤重委屈的人了。
“既然来了，就好好做事吧。”眉庄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先去把外间的桌子擦了，再烧壶热水来。记得用后院井里的水，别用缸里的陈水。”
“是，奴婢遵旨。”沈清辞松了口气，赶紧起身，捡起地上的毛笔，快步往外走。
擦桌子的时候，她才发现桌子上放着一本没看完的书，书页上写着“诗经”两个字，旁边还放着半块没吃完的糕点，已经凉透了。
看来眉庄这几天，连饭都没好好吃。
擦完桌子，沈清辞提着水桶去后院打水。
路过院子角落时，她瞥见一堆废弃的花盆里，竟有半袋被遗忘的薄荷种子，袋子破了个小口，几颗绿色的种子散落在泥土里，被风吹得滚来滚去。
薄荷……
沈清辞心里一动。
她记得剧里的眉庄，性子清冷，却喜欢薄荷的清冽味道，甄嬛还曾送过她薄荷香囊。（是自设！！）
而且薄荷有安神的作用，说不定能帮眉庄缓解心情。
她左右看了看，见没人，赶紧蹲下来，捡起那袋种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小心地揣进怀里。
种子袋很薄，隔着衣服，能摸到里面种子的形状，小小的，却像揣了个希望。
或许，这就是她接近眉庄、帮她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烧好热水，沈清辞端着茶盘走进正屋，把茶杯轻轻放在眉庄面前的小几上：“小主，您请喝茶，刚烧好的，温度正好。”
眉庄没动，只是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主，奴婢叫沈清辞。”
“沈清辞……”眉庄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指尖轻轻划过茶杯的边缘，“清辞，倒像是个能让人安心的名字。”
沈清辞愣了一下，没想到眉庄会这么说，心里竟有了点小小的雀跃。
她鼓起勇气，小声说：“小主，奴婢刚才在后院，看到半袋薄荷种子。若是小主觉得屋里闷，奴婢可以种点薄荷，薄荷能提神，闻着也清爽。”
眉庄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她，目光里带着点探究：“你会种薄荷？”
“奴婢家里种过，略懂一点。”沈清辞赶紧说，其实她也就跟着妈妈种过两次，连浇水的频率都记不太清，但为了能接近眉庄，她只能硬着头皮说会。
眉庄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也好，院子里的枯梅看着丧气，种点薄荷，倒也添点生气。”
“是！奴婢明天就去种！”沈清辞心里一喜，差点笑出声，赶紧忍住了。
眉庄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没再说话，却也没再像刚才那样望着枯梅发呆，而是低头翻起了桌上的《诗经》。
沈清辞站在旁边，看着眉庄的侧脸，又摸了摸怀里的薄荷种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沈眉庄，我一定不会让你再重蹈覆辙，一定让你平安生下孩子，好好活下去。
腕间的红绳，此刻正悄悄泛着微光，温度比刚才更高了点，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心，也像是在预示着，这场跨越时空的救赎，才刚刚开始。
阿砚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初始任务‘首次面见沈眉庄’完成，眉庄信任度1%。提示：宿主需尽快通过薄荷建立更深关联，为后续安胎防护做准备。”
沈清辞攥紧红绳，轻轻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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