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了,闲月阁的灯还亮着。
沈清辞趴在桌上,手腕酸得快抬不起来,手里的炭笔却没停。
百子龙袍的描线才完成大半,离三日之期只剩一天,必须赶在天亮前描完。
眉庄坐在对面,手里的金线在缎面上穿梭,眼睛熬得发红,却没说一句累。
“小主,您歇会儿吧,喝口薄荷水。”沈清辞倒了杯温水,加了片新鲜薄荷叶,递到眉庄面前。
眉庄接过杯子,喝了两口,揉了揉眼睛:“你也歇,别硬撑。”
“奴婢没事,描线比绣金线轻松。”沈清辞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画。
她知道,眉庄比她更累,金线绣错一针就要拆,比描线费神得多。
窗外传来风声,吹得窗纸沙沙响。
沈清辞抬头看了眼沙漏,已经是丑时了。
她刚想劝眉庄再歇会儿,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是温实初。
“温太医?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沈清辞赶紧开门。
温实初提着个食盒,脸上带着点急色:“我放心不下,给小主送点安胎汤,顺便看看龙袍的进度。”
他走进屋,看到桌上的龙袍料子,眉头皱得更紧:
“皇后这是故意刁难,三日内绣完百子龙袍,根本是强人所难。”
眉庄放下针线,接过汤碗,喝了两口汤,轻声说:“多谢温太医挂心,我和清辞尽量赶,实在赶不完,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能听天由命。”温实初从怀里掏出张纸条,递给沈清辞。
“这是景仁宫的布防图,今晚丑时三刻,景仁宫会‘走水’,皇后的人都会去救火,你们趁这个时候抓紧绣,没人会来查。”
沈清辞愣了:“景仁宫走水?是您……”
“是我安排的,放心,只是小范围起火,不会伤人,就是为了调开皇后的人。”温实初压低声音,“你们抓紧时间,火灭了,她们就会回来。”
眉庄看着温实初,眼里满是感激,却没说话。
她知道,温实初为了她,冒了不小的风险。
“时间不多了,我先回去,免得被人怀疑。”温实初又叮嘱了两句,转身离开了。
沈清辞把布防图收好,心里踏实了不少:“小主,我们抓紧时间,有这几个时辰,肯定能赶完。”
眉庄点点头,重新拿起针线,速度比之前快了些。
有了温实初的帮忙,她心里的顾虑少了很多。
两人又忙了一个多时辰,龙袍的描线终于完成,眉庄的金线也绣得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喧哗声,有人喊:“景仁宫走水了!快去救火!”
沈清辞跑到门口看了眼,远处的夜空被火光映红,果然是景仁宫的方向。
她松了口气,回头对眉庄说:“小主,火真的起来了,皇后的人不会来了。”
眉庄放下针线,揉了揉发酸的肩膀,脸上露出点笑意:“终于能松口气了。”
沈清辞赶紧去热了点糕点,和眉庄一起吃。
糕点是温实初食盒里带的,甜而不腻,配着薄荷水,正好缓解疲劳。
“清辞,”眉庄突然开口,“以后我的事,你替我拿主意吧。你比我清醒,也比我勇敢。”
沈清辞愣了,没想到眉庄会这么说:“小主,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眉庄打断她,“你护着我,护着孩子,比宫里任何人都可靠。我信你。”
沈清辞心里一暖,用力点了点头:“奴婢一定不会让小主失望。”
她掏出账本,借着灯光写下:“温太医设计景仁宫走水,调开皇后的人;龙袍进度大半,眉庄托付‘拿主意’,信任度加深。”写完,又在旁边画了个小火苗,标记“景仁宫火,危机暂解”。
天快亮时,龙袍终于绣完了。
沈清辞帮眉庄把龙袍叠好,放进木盒里,看着那片金线绣的百子和龙纹,心里满是成就感。
这是她们一起闯过的第一关。
“小主,您去歇会儿吧,天亮了还要把龙袍送进宫。”沈清辞扶着眉庄往内室走。
眉庄点了点头,走到床边,却没立刻躺下,而是拿起那本夹着薄荷压花的《女红基础》,放在枕头边:“有这个在,睡得踏实。”
沈清辞看着她躺下,轻轻带上门。
院外的喧哗声已经小了,景仁宫的火应该灭了。
她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皇后不会善罢甘休,但只要她们还在一起,只要温实初肯帮忙,就一定能应付接下来的难关。
她走到窗台下,给薄荷浇了点水。
薄荷叶上沾着晨露,在微光里闪着亮。沈清辞摸了摸腕间的红绳,温温的,像在给她鼓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