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拍着窗纸,发出“哗啦”的响,像有人在外面不停撞门。
眉庄躺在床上,疼得浑身发抖,宫缩一波比一波密,每一次紧缩都像有只手在拧她的肚子。
她攥着沈清辞的手,指甲深深嵌进对方的肉里,声音断断续续:“清辞……好疼……孩子会不会……”
“不会的!”沈清辞打断她,声音比自己想象中坚定。
“您深呼吸,跟着我来,吸气——呼气——对,就这样,疼的时候就呼气,能好受点。”她一边引导眉庄呼吸,一边从袖口摸出最后一颗薄荷糖,剥开塞进眉庄嘴里。
“含着这个,薄荷能镇疼,温太医很快就到了。”
薄荷的清凉在唇齿间散开,眉庄的情绪稍微稳了点,却还是忍不住发抖。
沈清辞拿过帕子,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目光落在她小腹上。
隆起的弧度已经很明显,能隐约感觉到孩子在动,像是在和母亲一起坚持。
“小主,您还记得后院的薄荷吗?”沈清辞故意找话题,想转移她的注意力。
“等您生完孩子,薄荷应该就开花了,淡紫色的小花,肯定好看。到时候我们把花摘下来,晒干了泡茶,您带着孩子一起喝,多好。”
眉庄嘴角牵了牵,眼里却泛起泪:“好……到时候……我要看着孩子……玩薄荷叶子……”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宫女的喊声:“沈姑娘!温太医来了!温太医来了!”
沈清辞心里一松,扶着眉庄的手都轻了些:“您看,我说温太医会来的吧?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温实初快步走进来,身上还沾着尘土,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他没顾上擦汗,立刻坐在床边,给眉庄诊脉,手指搭在腕上,脸色却慢慢沉了下来:“宫缩太密,宫口开得比预期快,怕是要提前生了。但……”
他顿了顿,看向沈清辞,声音压低。
“我带来的接生嬷嬷被皇后余党拦在路上,还没到,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沈清辞心里一紧,却没慌。
她从抽屉里拿出之前准备好的针灸针、干净的布条和红糖姜汤,放在床边:“温太医,您放心,我跟着医书学过接生的步骤,也练过针灸止血,您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肯定能帮您。”
温实初愣了一下,看着沈清辞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好,那你先帮眉庄擦干净身子,换上干净的寝衣,我去准备接生的工具。记住,一会儿要是出血多,你就按医书上的位置,扎关元穴和三阴交穴,力度要够,才能止血。”
“我记住了。”沈清辞应着,扶着眉庄慢慢坐起来,动作轻柔,怕碰疼她。
眉庄靠在沈清辞怀里,声音虚弱:“清辞……我怕……”
“不怕,有我呢。”沈清辞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哄孩子似的。
“您那么坚强,连皇后的刁难都不怕,这点疼算什么?等生完孩子,您就能抱着孩子,看薄荷开花了,对不对?”
眉庄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沈清辞的衣角。
沈清辞帮她换寝衣时,摸到她手里还攥着那片薄荷压花。
是之前夹在《女红基础》里的,不知什么时候被她揣在了怀里。
温实初很快准备好工具,刚要开口,就听见院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辞警惕地走到门口,却见个穿月白锦袍的身影一闪而过,是果郡王。
他没进来,只是在院门外站了会儿,腰间的玉佩泛着微光,和沈清辞腕间的红绳轻轻呼应了一下,随即就离开了。
“是果郡王?”温实初也看到了,小声问。
沈清辞点点头:“应该是他帮您引开了拦路的人,不然您不会这么快到。”
她心里暖了暖。
果郡王总是这样,在暗处帮忙,不声不响,像红绳的温度,温和却坚定。
温实初没再多说,转身对眉庄说:“小主,现在要开始用力了,跟着我的节奏,疼的时候就用力,把孩子推出来,明白吗?”
眉庄咬着牙,点了点头。
随着又一波宫缩袭来,她猛地抓住床沿,跟着温实初的指令用力,脸憋得通红,额头上的汗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沈清辞站在旁边,一手扶着眉庄的背,一手拿着帕子帮她擦汗,嘴里不停鼓励:“小主加油!再加把劲!孩子快出来了!您能行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慢慢黑了,屋里的灯油换了一盏又一盏。
眉庄的力气越来越弱,声音也变得沙哑,却没放弃,每次宫缩来临时,都拼尽全力用力。
她想保住这个孩子,想看看这个在她肚子里待了这么久的小生命,想给孩子一个不一样的未来,一个不用靠恩宠活着的未来。
“温太医……孩子……还没出来吗?”眉庄虚弱地问,眼里满是疲惫。
“快了!小主再坚持一下!已经看到孩子的头了!”温实初的声音也带着点急,额头上的汗比眉庄还多。
沈清辞心里一紧,悄悄摸向床头的针灸针。
她怕一会儿会大出血,得提前做好准备。
腕间的红绳突然烫了一下,像是在给她打气,也像是在提醒她,不能慌,要稳住。
就在这时,眉庄突然发出一声痛呼,随即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
孩子生出来了!
沈清辞愣了一下,眼泪瞬间掉了下来。
她扶着眉庄躺下,看着温实初把孩子抱起来,用布擦干净,是个女孩,小小的,闭着眼睛,哭声却很响亮。
“小主,是个女儿,很健康。”温实初把孩子抱到眉庄面前,语气里满是欣慰。
眉庄睁开眼,看着怀里的孩子,眼泪也掉了下来,却笑着说:“真好……清辞,你看……我们的孩子……”
沈清辞笑着点头,刚要说话,突然发现眉庄的身下渗出了血,而且越来越多,染红了床单。温实初的脸色瞬间变了:“不好!产后大出血!”
沈清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赶紧拿起针灸针,手却有点抖。
之前练了那么多次,真正到了要用的时候,还是会紧张。
但她看着眉庄苍白的脸,看着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
“温太医,您按住止血点,我来扎针!”她的声音很稳,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社恐和胆怯。腕间的红绳发烫,像是在和她一起,守护着这对母女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