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团散得猝不及防。
沈清辞脚刚沾地,风就裹着松针的冷意刮过来,刺得脸颊发疼。
她抬头看,头顶是密不透风的松树,脚下是青石板路,蜿蜒着往山上延伸,路牌被风雨蚀得模糊,只隐约能看出“恒山”两个字。
这就是《笑傲江湖》的世界。
她攥紧怀里的薄荷种子,又摸了摸腰间的香囊。
从闲月阁带来的干薄荷还在,香得清冽,却压不住心里的慌。
刚从后宫出来,面对满是侠客的江湖,社恐的毛病一下冒出来,连脚步都不敢迈。
“喂!那女的,站住!”
粗声粗气的喊声响在身后。沈清辞浑身一僵,慢慢回头,三个穿短打的汉子堵在路中间,手里的刀闪着冷光,为首的刀疤脸盯着她的包袱:“把身上的钱拿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沈清辞的手心瞬间冒冷汗,往后退了两步,话卡在喉咙里。她下意识摸向腕间的红绳,红绳温温的,却没给她多少勇气——后宫的争斗能靠账本和薄荷应对,眼前的刀子,她连躲都不知道怎么躲。
“怎么?哑巴了?”刀疤脸往前走了一步,刀晃了晃,“看你穿的不像穷人,别装死!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就……”
“你们别欺负她!”
清脆的声音突然从树后传来。
沈清辞循声看,一个穿灰袍的姑娘跑出来,手里握着把短剑,剑鞘是素色的,剑穗白得发旧。
姑娘脸圆圆的,眼睛很大,握剑的手却在抖,指节都泛了白,却还是挡在沈清辞前面:“光天化日抢劫,你们不怕恒山派的人吗?”
刀疤脸笑了,上下打量姑娘:“恒山派?就你这小尼姑,还敢提恒山派?我看你连剑都握不稳,还想多管闲事?”
姑娘脸一红,却没退,把剑拔出来,剑尖抖得更明显:“我……我是恒山派的仪琳!你们再不走,我就喊人了!恒山派的师兄师姐就在上面,很快就下来!”
刀疤脸愣了愣,显然听过恒山派的名头。
他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仪琳发抖的剑,刚想硬气,山上传来隐约的脚步声。
他脸色一变,对另外两个汉子使了个眼色:“撤!”
三个汉子转身就跑,很快没了踪影。
仪琳松了口气,剑“当啷”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捡,手还在抖,抬头对沈清辞笑了笑:“你没事吧?他们没欺负你吧?”
“我没事,谢谢你。”沈清辞终于找回声音,蹲下去帮她捡剑,指尖不小心碰到仪琳脖子上的佛珠。
就在这时,腕间的红绳突然微烫,像被晒过的暖玉,和佛珠之间好像有股微弱的吸力,让佛珠轻轻颤了一下。
两人都愣了愣,仪琳赶紧把佛珠攥在手里,佛珠很快不颤了。
“我叫仪琳,是恒山派的弟子。”仪琳先开口,把剑鞘好,“你呢?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道上?”
“我叫沈清辞。”沈清辞想了个借口,“我来找亲戚,听说他在恒山附近,没想到走岔了路,还遇到了劫匪。”
仪琳点点头,没多问,只是说:“这山道不安全,你一个姑娘家,别再一个人走了。要是你不介意,我带你去恒山吧,跟师父说一声,让你在山上暂住几天,等找到亲戚再走。”
沈清辞正怕再遇到危险,赶紧点头:“好,谢谢你。”
两人顺着山道往上走。
仪琳话不多,却很细心,见沈清辞走得慢,就放慢脚步,还指给她看路边的草药:“这是黄芩,能治风寒,我们恒山的药圃里种了很多。”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恒山的山门终于出现在眼前。
几个穿灰袍的弟子守在门口,见仪琳回来,笑着说:“仪琳师妹,你怎么带了个外人回来?”
“她叫沈清辞,来找亲戚,遇到劫匪,我救了她。”仪琳解释道,“我想让她在山上暂住几天,已经跟师父说过了。”
弟子们没多问,放两人进去。
恒山的院子很干净,铺着青石板,路边种着不少草药,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药香。
仪琳带着沈清辞往大殿走,刚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穿深色僧袍的师太坐在里面,眉眼凌厉,正是定逸师太。
“仪琳,这就是你说的姑娘?”定逸师太的声音很沉,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扫过她腕间的红绳。
“是,师父。”仪琳赶紧上前,“她叫沈清辞,来找亲戚,在山道上遇到劫匪,我救了她,想让她在山上暂住几天。”
定逸师太打量着沈清辞,见她神色老实,又看了眼她腕间的红绳。
红绳安安静静的,没什么异常,便点了点头:“行,那就让她住下,安排在西厢房,跟你住隔壁。记住规矩,别到处乱走,别给恒山添麻烦。”
“谢谢师太!”沈清辞赶紧道谢。
仪琳带着沈清辞往西厢房走,房间不大,却很干净,窗边有张木桌,墙角放着张床。
“你先收拾一下,我去给你拿床被子。”仪琳说完,转身走了。
沈清辞把包袱放在桌上,掏出账本,刚想写点什么,肚子突然“咕咕”叫了。
从传送过来,还没吃过东西。她起身想去院子里找水,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隔壁传来细弱的针线声。
她顺着声音看过去,仪琳坐在窗边,手里拿着块素色布,正低头绣着什么。
布上的线是淡青色的,已经绣出了半个“冲”字,针脚不算整齐,却看得出来很用心。
听到脚步声,仪琳赶紧把布藏在身后,脸有点红:“清辞,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找口水喝。”沈清辞指了指院子里的水缸,“你刚才绣的……是‘冲’字吗?”
仪琳愣了愣,慢慢把布拿出来,小声说:“是……是令狐冲的‘冲’。他之前救过我,我想绣个护腕给他,却总绣不好。”
“令狐冲?”沈清辞刚念出这个名字,腕间的红绳突然又烫起来,比刚才碰佛珠时更明显,像揣了颗温温的小石子。
她没说红绳的事,只是笑了笑:“绣得挺好的,慢慢来,总能绣完。”
仪琳点点头,把布叠好放进袖袋:“我带你去喝水吧,院子里的水是山泉水,很干净。”
两人走到水缸边,沈清辞舀了瓢水,喝下去,清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往下走,心里的慌意少了点。
仪琳站在旁边,看着她手里的瓢,小声说:“要是你找不到亲戚,就在恒山多住几天,这里很安全。”
“好。”沈清辞点头。
夜色慢慢沉下来,仪琳送沈清辞回房,又给她拿了盏油灯:“晚上别到处走,山里黑,容易摔着。”
“我知道了,谢谢你。”沈清辞接过油灯。
仪琳走后,沈清辞关上门,把油灯放在桌上。
她摸了摸腕间的红绳,烫意还没退,轻轻碰了碰,红绳温温的,像在提醒她什么。
她没再多想,把薄荷种子和香囊放在枕头边,躺到床上。
窗外的风刮着松树,发出“沙沙”的响,和闲月阁的薄荷丛声有点像。
沈清辞闭上眼睛,心里的慌意渐渐散了。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至少现在,她有地方落脚,还有个愿意帮忙的仪琳。
腕间的红绳轻轻贴着皮肤,温温的,一直没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