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的夜很静。
松风穿过院子,吹得窗纸轻轻响。仪琳还没睡。
她坐在窗边,手里攥着那块绣了薄荷叶的布,指尖反复蹭过布料边缘。
白天记的药账放在桌角,上面的莲花画得歪歪的,却透着点欢喜。
突然,墙外传来粗声粗气的喊,打破了安静。
“里面的小尼姑听着!把仪琳交出来!我知道她在里面!”
仪琳的手猛地一紧,布角被攥出褶皱。
她凑到窗边,悄悄撩开窗纸一角。
月光下,一个穿短打的汉子站在墙外,手里拎着刀,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正是田伯光。
“仪琳小尼姑,你出来!”田伯光又喊,声音更响。
“我知道你惦记令狐冲!只要你跟我走,我就带你去见他!不然,我就一直在这闹,让你们恒山不得安宁!”
仪琳的心跳得飞快。令狐冲的名字像根小针,扎得她心里又慌又乱。
她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绣布,想偷偷开门出去,脚刚碰到门槛,就被一只手拉住。
是沈清辞。
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站在仪琳身后,眼神很静:
“你要去哪?”
“我……”仪琳的声音发颤,不敢看沈清辞的眼睛。
“田伯光说,他能带我去见令狐大哥……我想出去看看,说不定是真的……”
“是真的又怎么样?”沈清辞把她拉回屋里,关上窗。
“田伯光是坏人,你跟他走,只会出事。而且,你忘了师太的规矩?私自下山,是要受罚的。”
“可我想见令狐大哥……”仪琳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
“他被青城派冤枉,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田伯光说不定真的知道他的下落……”
墙外的喊声还在继续。
田伯光像是故意的,隔一会儿就喊一次
“仪琳小尼姑,快出来”。
还夹杂着几句调侃,听得人心里发紧。
仪琳攥着绣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出去的念头越来越强。
沈清辞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劝是劝不住的。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门边的木棍,对仪琳说:“你在屋里待着,别出来。我去把他赶走。”
“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仪琳赶紧拉住她。
“没事。”沈清辞拍了拍她的手,摸了摸腕间的红绳。
红绳温温的,没什么异常,应该不会有危险。
“他只是想逼你出去,我吓吓他,他就会走了。”
说完,沈清辞推开门,走到院子里。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她握着木棍,站在墙下,抬头对田伯光喊:“田伯光!你别在这撒野!这是恒山派的地方,不是你能胡闹的!”
田伯光没想到出来的是个陌生姑娘,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哪来的丫头?这事跟你没关系!让仪琳出来!不然,我就翻墙进去了!”
“你敢!”沈清辞的声音没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
“定逸师太就在后面的大殿里,她已经听到你的声音了!你再闹,她就出来了!你觉得,你打得过她吗?”
这话一出,田伯光的脸色变了。
他知道定逸师太的厉害,真要是被盯上,自己讨不到好。
他往墙里看了看,没看到仪琳的影子,又犹豫了一下,对着里面喊:“仪琳小尼姑,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你再不出来,我就带更多人来!”
说完,他挥了挥手,带着跟班转身就走,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沈清辞松了口气,手里的木棍差点掉在地上。
她转身回屋,刚进门,就看到仪琳坐在床边,眼泪掉在绣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你都听到了?”沈清辞走过去,递了块帕子给她。
仪琳点点头,擦了擦眼泪:“我知道我不该想私自下山……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怕令狐大哥出事,怕他还在被青城派的人欺负……”
“我知道你担心他。”沈清辞坐在她身边,拿起桌上的药账。
“但担心没用。你现在能做的,是把药圃的事做好,把账记好,等师太同意你下山,再去找他也不迟。你要是现在走了,不仅会受罚,还会让令狐冲担心,不是吗?”
仪琳看着药账上的莲花,又看了看手里的绣布,慢慢止住了眼泪。
她把绣布叠好,放进怀里,小声说:“你说得对……我不该任性。以后,我不胡思乱想了,先把该做的事做好。”
沈清辞笑了笑,把药账递给她:“明天还要整理昨天的药钱,我们得早点睡,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仪琳接过药账,点了点头。她把药账放在枕头边,又摸了摸怀里的绣布,心里的慌意慢慢散了。
窗外的松风又吹起来,这次听起来,没那么让人烦了。
沈清辞回到自己的房间,摸了摸腕间的红绳。
红绳还是温温的,像在安抚她刚才的紧张。
她躺在床上,想着刚才仪琳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明天,得把药钱交给师太。
还要帮仪琳把药账理得更清楚些。
她闭上眼,月光透过窗纸,落在账本上,上面的薄荷标记,在暗处泛着淡淡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