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琳推开房门时,晨光正落在桌角的旧布上。
那是块素色布,之前绣了一半的“冲”字还留在上面,淡青色的线毛糙地翘着,是她从前没日没夜想绣给令狐冲的护腕。
她走过去,指尖碰了碰那半个字,突然拿起桌边的剪刀。
剪刀尖碰到线时,她顿了顿。
之前绣这个字时,总想着令狐冲收到时的样子,针脚歪了也舍不得拆,现在再看,只觉得那字像块小石子,压得布都显沉。
她深吸一口气,剪刀轻轻一剪,淡青色的线头落在桌上,半个“冲”字跟着散了。
“你要改这个布?”
沈清辞走进来,正好看到她把剪剩的布摊开。
仪琳点头,眼里没了之前的犹豫:“我想把它改成草药袋,以后去药圃采药,就能装黄芩和甘草,比护腕实用多了。”
沈清辞拿起布,比了比大小:“够装的,我帮你在袋口绣点纹样,不容易散。”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之前仪琳给的淡青色线。
是上次绣薄荷帕子剩下的,还缠在线轴上。
仪琳赶紧递过针:“绣红绳纹样吧,你腕间的红绳好看,绣在袋口,就像你在身边帮我一样。”
两人坐在桌前,沈清辞穿针引线,指尖灵活地在布边绣着简单的红绳结。
和她腕间的红绳结一样,绕两圈,打个活结,针脚藏在布缝里,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
仪琳凑在旁边看,手里也拿着线,帮着递剪刀、理布边。
“以前总想着绣护腕给令狐大哥,”仪琳突然说,指尖碰了碰袋口的布。
“现在才觉得,绣个能装草药的袋子,比绣名字实在多了。以后看到这个袋子,就想起我是恒山的弟子,要好好管药圃,不是只会惦记别人的小尼姑。”
沈清辞绣完最后一针,把布递她:“你现在想通了就好,袋子是自己用的,舒服、实用最重要。”
仪琳接过布,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拿起针线,在袋子内侧绣了朵小小的莲花。
和她护腕上的一样,浅粉的花瓣,淡绿的叶,虽然针脚不如沈清辞的细,却绣得很认真。
“这样就更像恒山的东西了。”她笑着说,把袋子叠好,放进怀里。
吃过早饭,两人往药圃走。
仪琳把新做的草药袋系在腰间,走起来时,袋子轻轻晃,袋口的红绳结露在外面,和她腕间的莲花护腕呼应。
到了药圃,她蹲下来拔黄芩,根须上的泥块轻轻拍掉,随手放进袋子里。
袋子大小正好,装了半袋还能再塞些甘草,比之前用的竹篮轻便多了。
“你看,真的很实用。”仪琳举起袋子,里面的黄芩露出半截,绿油油的。
“以后采药不用总拎着竹篮,这个袋子系在腰上,方便多了。”
沈清辞帮她把袋子口收了收,免得草药掉出来:“你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多做几个,不同的袋子装不同的草药,记账的时候也方便分。”
仪琳点头,刚要继续拔草,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头看,令狐冲走了过来,手里拿着根树枝,边走边晃,腰间的旧玉佩还是那样,磨得发亮。
“令狐大哥。”仪琳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刚拔的黄芩,没像以前那样脸红,只是平静地打招呼。
令狐冲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草药袋上,愣了愣,随即笑了:“小师父眼光变了,这袋子看着比之前的护腕实用多了,装草药正好。”
“是我自己改的,”仪琳拿起袋子,指了指袋口的红绳结。
“清辞帮我绣了纹样,不容易散。以后去药圃采药,就用这个袋子,比竹篮方便。”
令狐冲点点头,又看了看药圃里的草药:“你们采了不少黄芩,最近山下是不是很多人风寒?”
“嗯,掌柜的说最近要的黄芩多,我们就多采点。”仪琳说着,把袋子里的黄芩理了理。
“我还记了账,采了多少,送了多少,都写在账本上,再也不怕算错了。”
令狐冲笑了笑,眼里带着点赞许:“你比以前能干多了,定逸师太肯定很高兴。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采药的时候注意安全。”
“好,令狐大哥再见。”仪琳挥手,看着他走远,才重新蹲下来拔草。
没有像以前那样目送很久,也没有心里发慌,只是专注地把黄芩放进袋子里,动作熟练。
沈清辞看着她的样子,摸了摸腕间的红绳。
红绳轻轻烫了一下,又很快凉下去,像是在感应令狐冲的气息,又像是在为仪琳的平静高兴。
太阳升到半空时,药圃里的草药采得差不多了。
仪琳的草药袋装得满满当当,她把袋子系紧,扛在肩上:“我们回去吧,把草药理好,下午好送下山。”
两人往回走,仪琳走在前面,肩上的袋子晃着,里面的黄芩偶尔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她没再提令狐冲,只是和沈清辞说:“下次我想再做个袋子,绣上薄荷标记,装紫苏正好,紫苏叶子软,用这个袋子装不容易压坏。”
沈清辞点头,跟着她往院子里走。
阳光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草药袋上的红绳结在阳光下泛着淡暖的光,像个小小的记号,记着仪琳的转变,也记着恒山药圃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