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的光团散时,潮湿的水汽先裹住了沈清辞。
她站在金陵渡口的石阶上,脚下的青石板沾着秦淮河的水,凉得透进鞋底。
远处的画舫划过水面,桨声“咿呀”响,混着岸边小贩的吆喝,比恒山的晨钟热闹太多。
腰间的剑穗轻轻颤。
是令狐冲在恒山亲手系的,素色穗子垂着银珠,此刻正随着她的呼吸晃,像在感应什么。
沈清辞摸了摸怀里的墨玉令牌,还有那包没送完的薄荷种子。
令狐冲离别时说过,他在金陵有个友人叫萧逸,开了家茶寮,就靠渡口,爱种薄荷。
“你拿薄荷种子去,他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她顺着渡口的路往南走,没走多久,就看到家挂着“逸记茶寮”木牌的铺子。
铺子外摆着两盆薄荷,叶子绿得发亮,风一吹,清冽的香飘过来,和恒山药圃的味道一模一样。
“请问,这里是萧逸萧大哥的茶寮吗?”沈清辞走到柜台前,柜台后坐着个穿青布衫的汉子,眉眼温和,手里正翻着本账本。
汉子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薄荷种子上,愣了愣:“你是……令狐冲的朋友?”
“我叫沈清辞。”她把薄荷种子递过去,又掏出墨玉令牌。
“令狐大哥说,您看到这个,就知道我是来寻梅先生的。”
萧逸接过令牌,指尖蹭过上面的“梅”字,脸色沉了沉,随即又松下来:“冲弟早就传信说你会来,快坐。”
他给沈清辞倒了杯茶,茶里飘着片薄荷叶。
“这是我自己种的薄荷,跟恒山的比,少了点野气,你尝尝。”
沈清辞喝了口,薄荷的凉混着茶香,压下了渡口的潮气。
“萧大哥,您知道梅先生在哪吗?”她问,手里还攥着账本。
从恒山带的,页脚还夹着令狐冲给的干薄荷叶书签。
萧逸叹了口气,往门外看了看,压低声音:“梅先生这几年深居简出,很少见人。我只知道,他每月十五会去清凉山的庙会,每次都在山脚下的糖画摊待半个时辰,从不多留。”
“十五?”沈清辞算了算,今天十三,还有两天。
“那这两天,我能在您这儿住下吗?等庙会再去找他。”
“当然能。”萧逸指了指茶寮后院,“那边有间空房,收拾好了,你住进去就行。只是金陵不比恒山安全,最近谢玉的人总在渡口晃,你别随便出去,有事先跟我说。”
沈清辞点头,谢玉的名字,她在恒山时听令狐冲提过,是江湖上的大人物,手段狠。
“好像跟玄的事有关”,当时没细问,现在看来,找梅先生的路,怕是不太平。
傍晚,萧逸去前院看铺子,沈清辞回了后院的房间。
房间不大,窗边也摆着盆薄荷,她把账本拿出来,翻到记着“金陵”的那页,刚想写点什么,突然想起仪琳。
在恒山时,仪琳说过,要是到了金陵,一定要给她传信。
她从怀里摸出张纸,又找了支炭笔,写“已到金陵,暂居茶寮,待寻到梅先生再报平安”。
想了想,又加了句“渡口的薄荷和恒山的很像,等回去给你带种子”。
写完,她把纸折好,摸向腕间的红绳。
红绳温温的,和在恒山时一样。
“阿砚,能把信传给仪琳吗?”她轻声问,之前在恒山,阿砚总能把信送到仪琳手里。
“宿主无需担心。”机械音响起,红绳突然亮了下,很淡,“红绳与恒山方向产生共振,信已传送。另外,检测到金陵城内‘玄’的气息比恒山更清晰,距离宿主约十里。”
沈清辞愣了愣,摸了摸红绳,烫意比刚才明显了点。
十里?是梅先生的方向,还是……令狐冲?她想起离别时令狐冲说的“金陵见”,心里晃了晃,又很快压下去。
先找到梅先生,才是要紧事。
门外传来萧逸的声音:“清辞,晚饭好了,出来吃吧。”
沈清辞把账本收好,往门外走。
前院的灯已经点亮,桌上摆着两碟小菜,还有碗薄荷粥,粥里飘着碎薄荷,香得让人胃口大开。
萧逸坐在对面,正往粥里加冰糖:“金陵的水甜,煮薄荷粥最好,你尝尝。”
她舀了勺粥,温温的,薄荷的凉混着米香,比恒山的奶茶更软。
“萧大哥,您见过梅先生吗?”沈清辞边吃边问,“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逸摇头:“只远远见过一次,穿件灰布袍,话少,总拿着本书。听说他手里有很多江湖旧事的卷宗,冲弟说,你要找的‘玄’的线索,可能就在他那儿。”
沈清辞点点头,没再多问。
窗外的秦淮河还亮着,画舫的灯像星星落在水面,风里的薄荷香飘进来,混着粥香,很安静。
她知道,再过两天,到了清凉山庙会,就能见到梅先生,就能离玄的线索更近一步。
腰间的剑穗又轻轻颤了下,银珠碰着布衫,“嗒”的一声,很轻,却像在提醒她。
金陵的路,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