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靠在大树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
胳膊上的划伤还在渗血,她从怀里摸出之前剩下的薄荷梗。
是暗线送的布包里的,据说晒干的薄荷梗能止血消炎。
她咬着牙,把薄荷梗揉碎,敷在伤口上,清凉的痛感混着刺痛,让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得赶紧去茶寮。”她低声自语,按之前和萧逸的约定,茶寮后院的薄荷丛是汇合点。
她撕下衣角,简单包扎好伤口,辨了辨方向,往渡口的方向走。
路上的行人不多,沈清辞低着头,尽量避开路人的目光。
胳膊上的伤一扯就疼,她只能慢步走,腰间的剑穗垂着,银珠偶尔碰在布衫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像在提醒她保持警惕。
走到茶寮附近,她没直接进去,而是绕到后院的围墙外。
墙不高,上面爬着些藤蔓,她踮起脚往里看。
薄荷丛长得很密,萧逸正蹲在丛里,和一个穿短打的汉子说话,那汉子是梅先生的暗线,之前送过地图。
沈清辞轻手轻脚地翻过围墙,落在薄荷丛旁。
萧逸听到动静,回头看到她,松了口气:“你可算来了,担心死我了。”
暗线也站起身,递给沈清辞一碗水:“姑娘受苦了,先喝点水缓一缓。卷宗已经收好,谢玉的人还在城外搜,暂时没查到这边。”
沈清辞接过水,喝了一口,水带着淡淡的薄荷味,是用茶寮的薄荷泡的。
“卷宗没事吧?”她问,目光落在萧逸怀里的布包上。
布包外面绣着薄荷叶的纹路,和之前玄的布包很像。
“没事,”萧逸把布包递给她,“暗线大哥已经检查过了,里面的罪证都在,梅先生让我们把卷宗交给靖王殿下的人,只有他们能安全把卷宗送出去,揭穿谢玉的阴谋。”
沈清辞接过布包,指尖划过上面的薄荷纹,心里踏实了不少。
“靖王的人在哪?”她问。
暗线往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三天后,城南的薄荷铺‘青荷记’,找掌柜的报‘玄叶’二字,他就是接头人。梅先生说,这三天要把卷宗藏好,谢玉肯定会加大搜查力度。”
“藏在哪安全?”萧逸皱起眉,“茶寮怕是不安全了,谢玉的人说不定会来搜。”
沈清辞看向身后的薄荷丛,薄荷长得正旺,叶子又大又绿。
她突然有了主意,从布包里拿出卷宗,翻开最后一页。
页脚有片空白,她摸出炭笔,在上面写了行字:“卷宗已妥,三日青荷见”,然后把纸撕下来,折成小方块。
“把这个藏在薄荷叶的纹路里。”她说着,走到丛边,挑了片最大的薄荷叶,小心翼翼地把纸块塞进叶子背面的纹路里,又用几片小叶子盖住。
“薄荷叶密,没人会注意,卷宗我们随身带着,藏在身上最安全。”
暗线点头:“这个办法好,谢玉的人就算搜薄荷丛,也不会仔细看每片叶子。我再去盯着谢玉的动静,有消息就来报。”
说完,他转身翻出围墙,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萧逸帮沈清辞重新处理了伤口,又找了件干净的布衫给她换上:“你先在茶寮的空房歇着,我去前院看着,有人来就给你递信号。”
沈清辞点点头,走进空房。
房间里的薄荷盆还在,叶子上沾着点灰尘,她走过去,轻轻擦了擦叶子,目光落在藏信的方向。
窗外就是薄荷丛,那片藏着密信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像个不起眼的记号。
她从怀里摸出玄字玉佩,放在桌上,又拿出墨玉令牌,两块信物放在一起,隐隐透出微光。
她想起卷宗里写的,玄当年是为了保护忠良的家人,才主动隐姓埋名,甚至放弃了回京的机会。
心里突然有点沉,谢玉的阴谋藏了这么多年,这次一定要揭穿他,不能让玄的心血白费。
傍晚,萧逸端着晚饭进来,还带来个消息:“谢玉的人在城郊搜查时,发现了我们留下的薄荷种子,现在正往渡口这边搜,说要‘抓带薄荷的人’。”
沈清辞放下筷子:“他们是想顺着薄荷的线索找我们。我们得小心,这三天别出门,等接头那天再走。”
“嗯,”萧逸点头,“我已经跟前院的伙计打好招呼,就说你是我的远房亲戚,来金陵养病,不让外人进来。”
夜里,沈清辞躺在床上,没怎么睡。
怀里揣着卷宗,贴着心口,能感觉到纸张的粗糙。
腕间的红绳轻轻烫,和玄字玉佩的凉意缠在一起,像在呼应卷宗里的往事。
她知道,这三天是关键,只要熬过去,把卷宗交给靖王的人,梅先生就能脱困,玄的冤屈也能洗清。
第二天一早,沈清辞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她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几个穿黑衣的汉子正在前院搜查,手里拿着刀,问萧逸“有没有见过带薄荷的姑娘”。
萧逸笑着应付:“几位官爷,我这茶寮都是常客,没见过什么带薄荷的姑娘,倒是有薄荷茶,要不要尝尝?”
黑衣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少废话,搜!”说着,就要往后院走。
沈清辞心里一紧,摸出怀里的薄荷梗,揉碎了撒在窗边。
风往院子里吹,薄荷的清香飘出去,黑衣汉子闻到味道,皱起眉:“哪来的薄荷味?”
萧逸赶紧说:“后院种了些薄荷,泡茶用的,几位官爷要是想搜后院,尽管去,就是薄荷多,别嫌呛。”
黑衣汉子犹豫了下,嘀咕道:“薄荷丛有什么好搜的,藏不了人。”说着,又在前院搜了一圈,没发现异常,骂骂咧咧地走了。
沈清辞松了口气,靠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薄荷丛。
那片藏着密信的叶子还在,在阳光下泛着绿光。
只要再等两天,就能把卷宗送出去,这趟金陵之行,就快到尽头了。
萧逸走进来,擦了擦额头的汗:“还好有薄荷丛,他们果然嫌呛,没去搜。我们再忍两天,等接头了就安全了。”
沈清辞点头,走到桌边,拿起玄字玉佩:“等把卷宗送出去,我们还要帮梅先生脱困,不能让他一直被谢玉软禁。”
“嗯,”萧逸点头,“暗线说,只要卷宗到了靖王手里,谢玉就会自顾不暇,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救梅先生。”
两人没再多说,沈清辞把玉佩收好,又去检查了藏在薄荷叶里的密信。
纸块还在,叶子没被碰过的痕迹。她心里踏实了些,走到桌边,翻开账本,在“金陵”那页写下“三日青荷记,玄卷待传”,旁边画了片小小的薄荷叶,和藏信的叶子呼应。
窗外的阳光正好,照在薄荷丛上,叶子的影子落在地上,晃来晃去。
她拿起桌上的薄荷茶,喝了一口,清凉的味道在嘴里散开,让她定了定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