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推开“荷香铺”的木门时，薄荷的清香扑面而来。
铺子不大，靠窗摆着张木桌，桌上放着几盏粗瓷碗，碗里还剩着半杯薄荷茶。
柜台后坐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头发用青布巾包着，正低头揉着薄荷叶，指尖沾着翠绿的汁液。
她就是苏姑娘，玄的旧识。
“请问，是苏姑娘吗？”沈清辞走到柜台前，声音放轻，“我是沈清辞，梅先生让我来的，说您知道玄的事。”
苏姑娘抬起头，目光落在沈清辞腕间的红绳上，愣了愣，随即放下手里的薄荷叶，擦了擦手：“梅先生终于派人来了，快坐。”
她给沈清辞倒了杯茶，茶里飘着片新鲜薄荷。
“这是玄当年教我种的薄荷，比别处的更清冽，你尝尝。”
沈清辞喝了口茶，凉意顺着喉咙往下走，和玄的手记里描述的“荷香茶韵”一模一样。
“玄先生在襄阳待了多久？”她问，从怀里摸出玄的手记，放在桌上。
苏姑娘看到手记，眼圈红了：“他待了三年，当年从金陵逃出来，浑身是伤，是我救了他。他从不提过去，只说自己叫‘叶生’，却总帮着街坊们做事，教大家种薄荷，用薄荷制茶谋生。”
她起身走到柜台后的柜子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个旧木盒。
盒子上刻着薄荷叶纹，和手记封面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他走时留下的，”苏姑娘把木盒递给沈清辞，“他说，要是有戴红绳、持玄字玉佩的人来，就把这个交出去，里面是他没说完的话。”
沈清辞接过木盒，入手很沉，盒锁已经生锈，她摸出玄字玉佩，对着锁孔轻轻一插——“咔哒”一声，锁开了。
盒子里放着几封书信，还有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张地图，标注着“襄阳城西，古寺藏卷”。
“这些信，是他写给故人的，却没来得及寄出。”苏姑娘轻声说，“他总说，欠了人太多，要还，可最后还是没等到机会。”
沈清辞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信纸边缘已经卷了边，字迹却依旧有力：“谢玉未除，忠良蒙冤，吾暂隐襄阳，待时机成熟，必携证据回京，还世间公道……”
信里写着玄当年的隐忍，还有对谢玉罪行的补充，比卷宗里的记录更详细。
正看着，铺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粗暴的砸门声：“开门！我们是谢玉大人的人，听说你们藏了玄的东西，快交出来！”
沈清辞心里一紧，苏姑娘也变了脸色：“是谢玉的余党，肯定是跟着漕运船找来的！”她赶紧把木盒塞进沈清辞怀里，“你从后院走，那里有个小门，通往后山的薄荷田，他们找不到！”
沈清辞刚要起身，门就被踹开了，几个黑衣汉子冲进来，手里握着刀，目光扫过柜台：“玄的东西在哪？不说，就把铺子烧了！”
苏姑娘挡在沈清辞身前：“什么玄的东西？我不知道！你们再胡闹，我就报官了！”
“报官？谢大人倒了，可襄阳还有我们的人！”领头的汉子狞笑着，伸手就要抓苏姑娘。
沈清辞趁机摸出怀里的薄荷梗，用火折子点燃，浓烟瞬间在铺子里散开，呛得汉子们直咳嗽。
“快走！”沈清辞拉着苏姑娘，往后院跑。
后院的薄荷田长得正旺，叶子高过膝盖，两人钻进田里，顺着田埂往小门跑。汉子们在后面追，却被薄荷叶绊得脚步踉跄，嘴里骂骂咧咧，却始终追不上。
跑出小门，沈清辞和苏姑娘躲在山脚下的石洞里。
苏姑娘喘着气，指着地图上的古寺：“那是归元寺，玄当年常去，说寺里的老方丈是他的故人，说不定卷宗就藏在寺里。”
“你先躲在这里，”沈清辞把木盒交给她，“我去归元寺看看，要是找到了卷宗，就回来接你，谢玉的余党交给我应付。”
苏姑娘点点头，从怀里摸出包薄荷种子：“这个你带上，归元寺的后院也种着薄荷，看到薄荷田，就找到老方丈了。”
沈清辞接过种子，揣进怀里，往归元寺的方向跑。
路上的行人不多，她尽量避开大路，绕着小巷走，很快就看到了归元寺的山门。
山门古朴，门前种着两株老槐树，树下摆着个小摊，卖着薄荷茶，摊主是个老僧，正是苏姑娘说的老方丈。
“施主是来找‘叶生’的吧？”老方丈看到沈清辞，笑着递过杯茶，“他昨天托梦给我，说有戴红绳的姑娘来，让我把东西交给你。”
他起身，引着沈清辞往寺里走，后院果然种着大片薄荷，和苏姑娘家的一样。
老方丈走到薄荷田中央的石亭下，掀开石亭地面的石板，拿出个布包：“这是玄藏在这里的卷宗，比金陵的更全，记着谢玉勾结外敌的证据。他说，只有把这个交给靖王，才能彻底扳倒谢玉的余党。”
沈清辞接过布包，里面的卷宗沉甸甸的，和金陵的卷宗放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罪证。
“多谢方丈，”她说，“玄先生的心愿，总算能了了。”
老方丈点头：“他守了这么多年，不容易，你一定要把卷宗安全送出去。”
沈清辞刚要离开，就看到寺外闪过几个黑影。
谢玉的余党追来了。
她握紧布包，往薄荷田深处跑，边跑边撒薄荷种子，种子落在地上，混着泥土，让追来的汉子们脚下打滑。
她趁机跑出归元寺，往山脚下的石洞跑，苏姑娘还在等着她。
到了石洞，苏姑娘看到她手里的布包，松了口气：
“找到了就好，我们现在就去码头，找靖王的人，把卷宗交出去。”
两人悄悄往码头走，风里飘着薄荷的清香，和玄当年在襄阳留下的味道一样。
沈清辞知道，只要把这卷卷宗送出去，谢玉的余党就能被彻底清除，玄的冤屈也能真正洗清，而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带着这份完整的真相，去完成玄未了的心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