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莲花坞水阁。
江晚吟在剧痛中惊醒。
丹田处新烙的“婴”字灼如炭火,蓝曦臣正将银针从烙痕边缘拔出。见他睁眼,泽芜君指间银针一转,突然刺向他眉心!
针尖在皮肉前半寸停住。
一缕极细的黑雾从江晚吟七窍渗出,蛇般缠向银针。
“魏无羡的残魂,一直寄居在你金丹里。” 蓝曦臣嗓音疲惫,“当年剖丹时,他割裂一缕元神裹住金丹,只为护它与你肉身融合...也因这一缕魂,他死后无法轮回。”
江晚吟瞳孔骤缩。
所以那人永困乱葬岗...是因为半缕魂在自己体内?!
“今夜你道心崩溃,残魂感应到主魂执念(金凌遇险),才暴起破体。” 蓝曦臣碾碎针尖黑雾,“我用你幼时刻在他铃上的‘婴’字为引,将残魂重新封进金丹...但此印需至亲血脉加持。”
话音未落,水阁门被撞开。
金凌浑身滴水,怀抱一盏污浊铜灯,灯壁“阿凌”二字被雨水洗得发亮。他径直走到榻前,咬破食指,将血狠狠抹在江晚吟腹间烙痕上!
“以此灯为证。” 少年声音嘶哑却冷硬,“江晚吟,你若再敢死...” 他盯着舅舅腹上混着自己鲜血的“婴”字,“我亲手把你和这缕残魂...挫骨扬灰。”
血珠顺着焦黑烙痕滚落。
江晚吟抬手,染血的指尖触向灯壁“阿羡”二字。
在即将碰触的刹那,他蜷起手指,只轻轻拂去“阿凌”名字上的水渍。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雨云。
死寂的莲缸里,那截断藕的丝络黏着泥浆,悄悄缠住了缸底青石。
金凌的血在江晚吟腹间烙痕上蜿蜒成符,少年掌心还紧攥着铜灯提梁,指节因用力而青白。
“以此灯为证。” 金凌的誓言带着血气钉入空气,“你若再敢死...我亲手把你们挫骨扬灰。”
江晚吟蜷起的手指停在灯壁“阿羡”二字上方。
那截曾被他捏断的藕丝,此刻正在丹田深处灼烧——金凌的血混着魏无羡的残魂,在他脏腑里种下一株带刺的莲。
**“此灯需置于江氏宗祠。”** 蓝曦臣突然开口。他自怀中取出一段冰蚕丝绦,绕过灯钮打了个繁复的结,“以血脉为芯,宗法为笼,可镇魂百年。” 丝绦垂落的瞬间,他袖口滑出一枚物件,悄无声息落进灯油污垢里。
金凌瞳孔骤缩!
他看得分明——那是一截莹白的指骨,尾戒处嵌着金星雪浪纹!
“泽芜君袖中...” 少年嗓音绷紧,“为何有我小叔叔的遗骨?”
水阁死寂。
蓝曦臣系绦的手指未顿,声音沉静如古井:“此为阿瑶尺骨。当年封棺前...我斫下一段。” 他抬眸迎上金凌惊骇的目光,“金宗主可知,此灯为何能封残魂?”
灯盏被猝然举起!
浑浊灯油泼溅在江晚吟前襟,露出灯底阴刻的莲花纹——莲心处却嵌着七枚微缩的北斗星痕,赫然是姑苏蓝氏禁术“锁魂玑”的阵眼!
“锁魂玑...” 江晚吟猛地攥住蓝曦臣手腕,“需以至亲骨为引!你拿金光瑶的骨头...炼了这盏灯?!”
蓝曦臣任他钳制,眼底霜色凛冽:“江宗主以为,魏公子一缕残魂凭何存世十三载?” 他指尖轻点灯壁“阿羡”二字,“是阿瑶的尺骨为灯架,江姑娘的血为灯油,金凌的泪为灯焰——”
“而你江晚吟的恨,” 他猝然抽腕指向对方腹间烙痕,“是裹住灯芯的尸蜡!”
金凌踉跄倒退,铜灯脱手砸地!
“嗡...”
灯钮丝绦无风自颤,油污中那截尺骨浮起幽蓝磷光。少年突然记起观音庙那个雨夜——蓝曦臣抱着金光瑶尸身消失三昼夜,归来时十指鲜血淋漓,只道“葬了”。
**原来葬的是全尸,炼的是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