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弯腰,粗糙的手指一把捞起掉在脚边的球拍,随意地甩了甩拍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直起身,目光扫过球网对面。
苏前辈站在那里,额前几缕汗湿的发丝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握着球拍的手指似乎有些用力过度,指节泛着白,嘴唇紧紧抿着,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脸色差得像是随时会倒下。
——都正选赛了,状态这么差?
按照切原赤也一贯的作风,对手比赛状态不好在他眼里就是基础训练不用心、活该挨揍的铁证。攻击这样的对手他毫无心理负担——比赛就是战斗,谁有功夫惯着你?
但是……
眼前这位苏前辈……不一样。
她的训练,那些枯燥的挥拍、步伐、折返跑,每次完成得都比他切原赤也快欸!虽然他自己有加训(而且强度很大),可如果忽略掉她天天早退这一点……单论训练时的效率和完成度,她的态度简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而且,苏前辈虽然话不多,平时在部里也总是安安静静的,但偶尔开口说话时,声音和和气气的,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软糯又有点奇怪的腔调,听着就让人感觉……很好欺负?
加上她那副纤细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身板,站在球场上,衬得握着球拍、气势汹汹的切原赤也自己,像个在欺负弱小无辜的球场恶霸一样。
实际上当了很多年恶霸的切原赤也:奇妙的不想在苏前辈这里当坏蛋,感觉十恶不赦会被讨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切原赤也挠了挠他那头卷发,最终还是没按捺住,隔着球网,别扭和小心翼翼地扬声问了一句:
“喂……苏前辈……你,没问题吧?” 他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道,像是怕被误会,“脸色……看着超差的!”
苏妙仪一愣:“我没事,切原君。你像平常一样发球就好。”
“哦……”
切原赤也应了一声,眉头却锁得更紧,胸腔里那股莫名的躁意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被浇了油的火苗,“噌”地一下蹿得更高了。
“那我发了。”
他挥拍,黄色的小球划过一道平平无奇的弧线,速度不快,旋转也弱,敷衍的懒散地飞向对面半场——这根本不是立海大切原赤也该有的发球水准。
苏妙仪前辈……看起来纤细文弱,实际上也纤细文弱,平时训练结束后,无论同级生还是后辈向她挑战都被拒绝。
久而久之,部里私下便有了些难听的议论,说她不过是个“只有脸蛋的花瓶”、“运动白痴”,甚至有人用更刻薄、更轻蔑的“菜鸡”来形容她。
面对这些流言蜚语,这位前辈简直好脾气到了令人费解的地步。切原赤也看不下去,他曾狠狠教训过几个在背后嚼舌根、说得尤其过分的家伙。
那些话……那些污秽不堪的词句……
他们说的太过分了,说……说前辈是鸭……还说前辈长成这样皮肤很好,摸起来也一定像个女人一样……那些肮脏、龌龊、带着下流揣测的话语……
很好嚓……
限制程度给了一心只有网球、纯真的不得了的切原赤也极大的震撼。
三观摇摇欲坠。
他下手极重,把那两个满嘴喷粪的三年级前辈彻底打废了,打得他们主动退出了网球部,并发誓再也不碰网球。
用的拳头,那种家伙不配和他打网球。
真田前辈听说这事儿后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提醒他下回遇到这种事情别忘了告诉前辈一声。
于是切原赤也先入为主,苏前辈网球不是很厉害,打网球说不定就为了锻炼身体,所以他不用使出全力,将她打败就行。
他切原赤也,在比赛时第一次手软。
“15-0。”
网球如同出膛的子砸在脚边极近的位置,坚硬的地面发出一声短促而清晰的“砰”响。
负责当裁判的二年级生玉川良雄怔了一下后报出比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切原脚边那个清晰的球印。
切原赤也僵在原地。
那一球是擦着自己脚边过去的,根本不给轻敌的自己反应时间。
苏妙仪静静地站在底线另一端,球拍自然垂落。
她率先拿下一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