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线有两根，红色是主引爆线，蓝色是备用线。”艾德里安的声音很稳，透过烟雾传到陈浩辰耳中，“但它们是并联的，剪断任何一根都没用。”
计时器上的数字跳到了00:30。
陈浩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按住男人的手因为用力而发白：“还有别的办法吗？”
艾德里安没有回答，只是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金属盒，打开——里面是几截细如发丝的铜线和一个微型万用表。他快速地用铜线连接着两根引线，万用表的指针在表盘上跳动着，发出微弱的“滋滋”声。
“这是电磁干扰器，”他头也不抬地解释，“可以暂时屏蔽电波信号，让计时器失灵，但只能维持五分钟。”
计时器上的数字停在了00:15。
陈浩辰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艾德里安站起身，抹了把脸上的灰，看向被按在地上的男人：“伊莎贝拉在哪？”
男人咬着牙，不肯说话。
就在这时，红色风衣女人去而复返，手里举着枪，对准了艾德里安：“放开他！”
艾德里安挑眉，非但没放，反而从地上捡起那个黑色遥控器，在手里把玩着：“你觉得，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遥控器快？”
女人的脸色变了变，枪口微微颤抖。
“伊莎贝拉想炸掉博物馆，嫁祸给中国人，同时偷走青铜鼎，一石三鸟。”艾德里安的声音带着嘲讽，“可惜，她算错了一步——她不知道林慧把真正的证据，藏在了青铜鼎的底座夹层里。”
陈浩辰愣住了——表姑的证据，竟然就在这里？
艾德里安朝他使了个眼色，然后突然将遥控器扔向女人。女人下意识地去接，就在这一瞬间，艾德里安扑了过去，打掉了她手里的枪。陈浩辰也趁机将地上的男人打晕，用皮带捆了起来。
烟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落在青铜鼎上，反射出古老的光泽。艾德里安走到鼎旁，用刀撬开底座的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一个U盘。
“这才是林慧真正想交给我的东西。”他拿起U盘，对着光看了看，“里面应该有伊莎贝拉走私文物和策划爆炸的所有证据。”
苏格兰场的警察在五分钟后赶到，带走了被捆住的男人和红色风衣女人。菲利普看着一片狼藉的展厅，又看了看毫发无伤的青铜鼎，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谢谢。”
艾德里安把U盘递给菲利普：“证据都在这里，够你们起诉伊莎贝拉了。”
菲利普接过U盘，表情严肃：“我们会立刻申请逮捕令。”
陈浩辰站在展厅中央，看着被警戒线围起来的爆炸现场，突然觉得很疲惫。表姑的脸在他脑海里闪过，带着温柔的笑，问他高考考得怎么样。
“她不是坏人。”他轻声说，像是在对艾德里安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艾德里安走到他身边，递给她一瓶水：“我知道。她是为了保护一个人，才假意和黑石集团合作的。”
“保护谁？”
“她的女儿，”艾德里安的声音很轻，“一个患有白血病的小女孩，需要钱做手术。伊莎贝拉以此要挟她，让她帮忙走私文物，收集其他黑帮的罪证。”
陈浩辰愣住了。他从不知道表姑有个女儿。
“小女孩现在在伦敦的皇家医院，很安全。”艾德里安补充道，“林慧在信里跟我提过，说等事情结束，就带她回中国，过平静的生活。”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带着驱散阴霾的温度。陈浩辰看着艾德里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表姑会信任他——这个外表冷峻的男人，心里藏着一片柔软的地方，像伦敦难得一见的晴空。
伊莎贝拉最终在她的古堡里被逮捕。
警察在她的书房里搜出了大量的走私文物和一本加密的账本，上面记录了黑石集团近十年来的所有非法交易。账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林慧的照片，旁边写着一行字：“最危险的敌人，往往藏在身边。”
原来，伊莎贝拉早就怀疑林慧是卧底，故意让她接触核心机密，就是为了引艾德里安现身——她恨艾德里安，因为她的父亲，就是死在艾德里安手里。
“二十年前，我父亲策划了一场针对中国使馆的爆炸案，是艾德里安阻止了他，并把他送进了监狱。”伊莎贝拉在审讯室里，对着单向玻璃，像是在对艾德里安说话，“他在监狱里自杀了，我发誓要让艾德里安尝到同样的痛苦——失去最重要的人。”
可惜，她没能如愿。
案件结束后，陈浩辰去皇家医院看望了表姑的女儿。小女孩叫林念，眼睛很大，像她妈妈，只是脸色因为化疗而显得苍白。她抱着一个熊猫玩偶，怯生生地看着陈浩辰：“你是妈妈说的，来自中国的哥哥吗？”
陈浩辰的眼眶红了，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是，我是。以后哥哥照顾你。”
林念点点头，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陈浩辰——是林慧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两人站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笑得很开心。“这是爸爸，他是个中国留学生，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
陈浩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突然想起表姑信里提到过的“那个让她愿意留在伦敦的人”。原来，她的一生，都在为爱的人付出，从未为自己活过。
艾德里安处理完苏格兰场的后续工作，来到医院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陈浩辰坐在病床边，给林念讲中国的故事，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们身上，温暖得像一幅画。
“手续办好了。”他走过去，递给陈浩辰一份文件，“林念的抚养权已经转到你名下，等她病好了，就可以跟你回中国。”
陈浩辰接过文件，指尖有些颤抖：“谢谢你，艾德里安。”
“我们是搭档，不是吗？”艾德里安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就像信里说的那样。”
林念睡着了，脸上带着甜甜的笑。陈浩辰和艾德里安走出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着窗外的鸽子。
“我明天就要回国了。”陈浩辰轻声说。
“我知道。”艾德里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已经寄到上海了，是复旦大学的物理系，很不错。”
陈浩辰笑了。他从没告诉过艾德里安自己报考的学校，可对方却知道得一清二楚——就像这三年来，他总能精准地猜到自己的想法一样。
“你呢？还会留在伦敦吗？”他问。
“嗯。”艾德里安点头，“还有很多案子等着我。”
两人沉默了片刻，走廊里只剩下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封信。”艾德里安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浩辰，“在苏格兰场写的。”
陈浩辰接过信封，熟悉的M字徽记，熟悉的咖啡香。他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口袋。
“我也有东西给你。”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里面是一枚用桃木雕刻的护身符，上面刻着一个“辰”字，“中国的护身符，据说能驱邪避灾。”
艾德里安接过护身符，放在手心里，感受着上面温润的触感：“我会好好保管的。”
第二天，希思罗机场。
陈浩辰拖着行李箱，站在安检口，回头看向艾德里安。他依旧穿着那件黑色风衣，站在人群中，像个沉默的守望者。
“再见，艾德里安。”
“再见，陈浩辰。”
没有拥抱，没有告别礼物，只有一个眼神的交汇，像两封信的结尾，带着未尽的余韵。
飞机起飞时，陈浩辰打开了那个信封。
信笺上的字迹依旧凌厉，却带着一丝温柔：
“亲爱的陈：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应该已经在回中国的飞机上了。很遗憾，我们的合作只有短短几天，却像走过了漫长的三年。
你比信里更聪明，也更勇敢。看到你在博物馆里的样子，我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冲动，却充满力量。
林念就拜托你了。她的母亲是个英雄，她也会是的。
关于黑石集团的后续，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也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但我会记得，在伦敦的雨天，我曾有过一个最好的搭档，一个来自中国的少年侦探。
祝你前程似锦，陈。
永远的，
艾德里安·莫里亚蒂”
陈浩辰的眼泪掉在信笺上，晕开了墨迹。他看向窗外，云层下面是伦敦的轮廓，大本钟的尖顶在阳光下闪着光。
回国后，陈浩辰进入复旦大学物理系学习，课余时间依旧帮警方破解一些悬案，成了小有名气的“校园侦探”。他把林念接回了上海，送她去最好的医院治疗，看着她的脸色一天天红润起来，像雨后的桃花。
他和艾德里安依旧保持着书信往来，只是频率低了很多。
艾德里安会寄来伦敦的案件卷宗，偶尔夹杂着一片丘吉尔庄园的枫叶；陈浩辰则会写下自己的推理，附上上海的街景照片，告诉林念最近又学会了什么新本领。
他们从不谈感情，只谈案件和生活，像两个默契的老友，把那份在伦敦萌生的、超越友谊的情愫，藏在字里行间，像藏在青铜鼎底座里的秘密。
五年后，陈浩辰研究生毕业，成为了一名法医。他在一次跨国案件中，再次看到了黑石集团的标志，只是这一次，他们的头目已经换了人，势力也大不如前。
他给艾德里安写了封信，问他近况。
三个月后，收到了回信。信是苏格兰场的探长寄来的，说艾德里安在调查一起军火走私案时，不幸中弹牺牲，遗体被葬在了剑桥大学的墓园里，和他的父亲葬在一起。
信里还附了一件东西——那个桃木护身符，上面的“辰”字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陈浩辰拿着护身符，站在解剖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的雨。上海的雨和伦敦的雨很像，都带着淡淡的忧伤。
他想起那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想起贝克街的公寓，想起大英博物馆的青铜鼎，想起那封未写完的信笺。
原来，有些告别，真的是永远。
又过了十年，陈浩辰成了国内知名的法医，破获了无数悬案。林念考上了医学院，立志要成为像她母亲一样的人。
她问陈浩辰：“哥哥，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呢？”
陈浩辰看着窗外的雨，手里摩挲着那个M字徽记的信笺夹，轻声说：“因为心里住了一个人，在很远的地方。”
伦敦的墓园里，艾德里安的墓碑前，常年放着一束白色的玫瑰，和一封来自中国的信。信上的字迹已经成熟了很多，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影子：
“艾德里安：
伦敦的雨还大吗？上海今天下了雨，很像我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林念成了一名优秀的医生，她救了很多人。
我又破了一起案子，用的是你教我的方法。
我很想你。
陈浩辰”
风吹过墓园，卷起信纸的一角，像在回应一个跨越重洋的思念。
有些感情，不需要说出口，不需要在一起，就能像信笺上的字迹，永远清晰，永远温暖。就像伦敦的雾和上海的雨，虽然相隔万里，却能在同一片天空下，感受着同样的温柔。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