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潭国际高中行政楼的玻璃展柜前，工人戴着手套的手指捏住“徐道言”钛金牌的边缘，金属与展柜内壁摩擦出细弱的声响。新牌子嵌进去时，恰好有束晨光漫过玻璃，在“林知恩”三个字上洇开一层暖白——底下的捐赠数字末尾缀着的零，足够给学校再修几栋楼。

“是徐道言的双胞胎妹妹吧？”穿水手服的女生踮着脚，指尖在玻璃上虚虚点了点牌子角落的林家徽记，“跟着林熙珍女士在美国待了七年呢，听说她妈妈的公司在华尔街都排得上号。”

“说起来，徐家财团本来就是林家的根基啊。”另一个声音压得低，却带着点恍然大悟的通透，“现在这铭牌换得，倒像把根收回去了。”

议论声刚飘到走廊拐角，就被一阵规律的皮鞋声压下去了。车镇旭的深灰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口袋里露出的银质钢笔笔帽闪了闪，目光扫过展柜时，就像扫过走廊里的消防栓——“林知恩”三个字没能让他的睫毛动一下。他的目的地明确：DIAMOND 6的休息室。

他在走廊上停下，面前站着白济娜和她身边的金惠仁——那个卷入吴时恩坠楼案和金海仁坠楼案的特招生目击者。车镇旭的目光落在白济娜身上，上下打量她的眼神算不上审视，更像在看一份待评估的文件。

车镇旭白济娜？

他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

车镇旭我一直好奇你长什么样，现在看来——

他顿了顿。

车镇旭合格。

白济娜刚皱起眉，他已经自顾自往下说。

车镇旭现在够漂亮了，但明天得更用心打扮。长辈最讨厌不守时，别迟到。

显然是在提醒她关于两家联姻相关的正式会面。

白济娜什么合格？你算哪根葱？

白济娜的声音里裹着刺，显然被这没头没尾、居高临下的评价弄懵了。

车镇旭这才像刚注意到她身边的金惠仁，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带着一种天然的漠视，仿佛她只是背景板。他随意地摆了摆手。

车镇旭你们继续聊。

说完，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大理石上的声响没带半分留恋。

白济娜喂！他是精神病患者吗？

白济娜对着他的背影龇了龇牙，又转头看向金惠仁，眼里满是“这人莫名其妙”的困惑。

车镇旭坐进等候在校门口的黑色轿车时，雨势已小，但天色依旧阴沉。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潮湿的空气。几乎就在同时，一辆线条流畅的宾利轿车正从校门口驶入。两车在狭窄的校门口擦身而过。

车镇旭靠在后座，目光随意地扫过窗外。宾利深色的车窗玻璃如同墨镜，将车内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移动的阴影，只隐约映出车外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晰的校园绿植。他没有看到，也不可能看到，那扇深色车窗后，林知恩正端坐着，目光沉静地望着前方，准备去“拜访”那位挂着理事长头衔的徐家叔叔，她的复仇棋盘上，刚刚落下了第一颗冰冷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