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海仁醒了

离开压抑的校园，徐道言几乎是凭着本能冲向最近的花店。他精心挑选了金海仁最喜欢的白玫瑰，花瓣上还带着未干的清冷水珠，像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希望。抱着花束，他脚步匆匆，甚至带着一丝奔跑后的凌乱，径直赶往那间他几乎踏破门槛的病房。

站在冰冷的病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奔跑而急促的呼吸，甚至还下意识地理了理被风吹乱、被雨水打湿的额发，试图抹去狼狈，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他想象着她醒来看到花时的模样，哪怕只是一个微弱的笑容。

然而，当他推开那扇熟悉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空荡荡的病床——雪白的床单铺得平整，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床头柜上那只他送的水杯也消失无踪。

恐慌瞬间占满了心脏！他猛地转身，一把抓住走廊上路过的护士小姐，声音因急切而发紧。

徐道言请问！之前住这间病房的金海仁患者呢？她去哪里了？

护士小姐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看清他焦急的脸，才带着职业性的平静回答：“金海仁患者？她昨天已经办理出院手续了。”

徐道言出院了？

徐道言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巨大的失落和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他来不及多想，甚至忘了手中的花束，转身就冲出了医院，目标明确地奔向那个他曾经无比熟悉、如今却充满未知的阁楼。

徐道言阿姨！

他几乎是撞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气喘吁吁地站在狭窄的玄关，手里那束被挤得有些蔫了的白玫瑰显得格外突兀。

徐道言我听说海仁醒了！她…

他急切的目光越过金海仁的母亲，在狭小的空间里搜寻着那个身影。

金海仁的母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嘴唇嗫嚅着：“海仁她…昨天是醒了，但…”

话音未落，里间的门帘被掀开，金海仁走了出来。她穿着洗旧的棉质家居服，脸色依旧苍白，身形单薄，但眼神却不再是无意识的空洞。她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落在徐道言脸上，带着一种全然陌生的审视，仿佛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金海仁徐道言？

她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苏醒的沙哑，但那语调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没有依赖，只有纯粹的、令人心寒的疑惑。像是在确认一个名字，而非呼唤一个刻骨铭心的人。

徐道言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冰冷的恐慌从脚底蔓延上来，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花茎，玫瑰的尖刺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金海仁对不起，我不记得你是谁了。

金海仁看着他脸上瞬间褪尽的血色和眼中的难以置信，微微歪了下头，眼神清澈得近乎残酷，她的语气平静，陈述着一个对她而言简单明了、对他而言却如同晴天霹雳的事实。

在学校里，就多拜托你了。

这话语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徐道言残存的希望。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金海仁脸上，试图从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找到一丝熟悉的温度，一丝伪装的痕迹。但他看到的只有一片茫然的空白。眼前的女孩，有着金海仁的容颜，却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冰冷的复制品。隔着几步的距离，却仿佛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徐道言海仁啊。

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坚定可靠，像是在说服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

徐道言别担心，我会帮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