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桂源是被宿醉的头痛疼醒的。
卧室的遮光窗帘拉得密不透风，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的酒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云锦的味道。他猛地坐起身，陌生的奢华环境让他皱紧眉头，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被保镖送回了城郊的别墅，一个他和云锦很少踏足的“空壳住所”。
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左奇函的。他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刚划开屏幕，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左奇函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脸色算不上好看：“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到明天。” 他径直走进客厅，将早餐袋摔在茶几上，“自己看看吧，昨晚的‘英勇事迹’差点被物业捅给媒体。”
张桂源没接话，倒了杯冰水灌下去，喉咙里的灼烧感稍缓，昨夜的画面却像碎片一样涌了上来——撞开的玻璃门、云锦通红的眼睛、她手腕上的红痕，还有那句“你早就不爱我了”。心脏猛地一缩，比宿醉的头痛更尖锐。
“她怎么样了？” 他哑声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左奇函冷笑一声，拉开椅子坐下：“你还有脸问？张桂源，你昨晚像个疯子。” 他盯着张桂源，“强闯杨博文的公寓，动手抓云锦，说的那些话……你自己听着不觉得恶心吗？”
“我喝多了。” 张桂源别开视线，指尖泛白。
“喝多了不是借口。” 左奇函的语气陡然变重，“你把对云锦的愧疚、对失去孩子的烦躁，全变成了失控的占有欲！你口口声声说她是你的人，可你关心过她痛不痛吗？她失去孩子的时候，你在开董事会；她躲起来疗伤，你第一反应是怀疑她出轨；她终于对你说出心里话，你却觉得是她在背叛你！”
“我没有……” 张桂源想反驳，却被左奇函打断。
“你有！” 左奇函站起身，“你根本不是怕失去她，你是怕失去‘掌控感’！云锦不是你的附属品，不是你生意场上说一不二的项目，她是个人！是那个在你一无所有时陪着你、在你熬夜加班时给你炖汤、连你随口说喜欢的花都会记在心里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却更扎心：“你总说忙，说等公司稳定了就陪她，可稳定是没有尽头的。你把她的付出当成理所当然，把她的委屈压在箱底，直到她攒够了失望，你才急了——但你急的不是失去她，是急她脱离了你的‘轨道’。”
张桂源靠在沙发上，指尖插入头发里。左奇函的话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他层层包裹的傲慢和自私。他想起云锦流产那天，他接到电话时正在和海外客户视频会议，第一反应是“等会议结束再说”；想起她住院时，他守了两小时就被助理的连环call叫回公司，临走前只丢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想起她出院后日渐沉默，他却以为只是“闹脾气”，还不耐烦地说“别无理取闹”……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早已在两人之间划开了裂痕。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桂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茫然，“听到她在杨博文那里，我脑子里全是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控制不住地想发火。”
“因为你心虚。” 左奇函一针见血，“你知道自己这些年亏欠她太多，知道杨博文能给她你给不了的陪伴和尊重，所以你怕了。你用占有欲掩饰心虚，用指责逃避问题，结果把她推得更远。” 他顿了顿，补充道，“杨博文不是外人，是我朋友，也是看着你和云锦一路走来的人。他对云锦现在只有照顾，没有别的心思——倒是你，把所有人都想成了和你一样，只用利益和控制衡量感情。”
张桂源沉默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刺眼的光，像云锦昨晚看他时，眼里那道冰冷的失望。
“她……真的不想见我了？” 他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慌。
左奇函没直接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早餐：“这是她以前总给你买的那家粥，说养胃。你自己吃吧。”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了张桂源一眼，“想挽回，就先学会怎么当个人，而不是个只会发号施令的‘张总’。但现在，别去打扰她了，她需要时间。”
门轻轻关上，客厅里只剩下张桂源一个人。他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突然想起云锦以前总是笑着说：“你胃不好，少喝酒，多喝粥。” 眼眶猛地一热，迟来的悔意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窗外的阳光越来越亮，却照不进他心里那片被自己亲手搞砸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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