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云锦抱着刚买的颜料穿过小巷时，雨丝已经打湿了画纸的边角。她拐进街角的咖啡馆躲雨，刚坐下就看到窗边的张函瑞朝她挥手。他面前摊着一叠设计图纸，旁边放着半杯冷掉的浓缩咖啡。
“在改分公司的展厅方案？”云锦放下画具，笑着坐下。这半个月来，两人常在美术馆或咖啡馆偶遇，从艺术聊到生活，倒成了默契的朋友。
张函瑞推给她一杯热可可：“嗯，总部催得紧，说是要赶在艺术节前开幕。”他指了指图纸上的光影设计，“想加一些动态装置，灵感其实是从你上次画的《流动的光》里来的。”
云锦愣了愣，那是她上周随手画的速写，画的是米开朗基罗广场的日落。她没想到会被记住。
“你很有天赋，”张函瑞认真地说，“尤其是画面里的‘呼吸感’，很打动人。不像我表哥，总把一切都绷得太紧。”他顿了顿，语气自然，“他最近……有点不一样了。”
云锦握着热可可的手指紧了紧，没接话。
“上周集团例会，他突然取消了三个激进的扩张项目，说‘要把精力放在真正重要的事上’。”张函瑞看着窗外的雨，“他还把你以前住的公寓重新装修了，换掉了你说过吵的空调，买了一屋子你喜欢的白玫瑰……虽然花养死了三次。”
云锦的心轻轻颤了一下，眼眶有点发热。这些笨拙的改变，像迟来的春雨，落在早已干涸的土地上，却只激起一阵酸涩的痒。
“他让助理整理了这几年你送他的画，装裱起来挂在办公室，开会时总盯着看，好几次被董事问是不是走神了。”张函瑞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办公室墙上挂满了画，从青涩的素描到精致的水彩，全是她的笔迹。“他说以前总觉得‘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现在才发现，好多东西错过了就没了。”
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云锦低头搅动着热可可，声音很轻：“张函瑞，你不用替他说这些。”
“我不是替他说，是觉得你该知道。”张函瑞收起手机，眼神诚恳，“他以前混蛋是真的，但现在的悔意也是真的。不过你不用急着原谅，伤口结疤需要时间，你有权利过自己的人生。”
那天下午，云锦回到公寓，第一次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画板。她没有画风景，而是画了一束快要枯萎的白玫瑰，花瓣上沾着水珠，像未干的眼泪。画的右下角，她轻轻签上了日期——距离离开那座城市，刚好一个月。
而此时的国内，张桂源正在办公室里盯着墙上的画发呆。左奇函敲门进来，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佛罗伦萨艺术节的参展名单，你看谁的名字在上面？”
文件上“云锦”两个字格外醒目。张桂源的心脏猛地一跳，指尖抚过那行小字——参展作品：《裂痕与光》。
“她要回来了？”他声音发颤。
“下个月开展，”左奇函看着他眼里的光亮，语气复杂，“但别想太多，她是作为艺术家被邀请的，不是为了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张函瑞说，她在那边过得很好，画里的颜色都亮了。”
张桂源没说话，拿起手机订了去佛罗伦萨的机票。手指悬在“确认”键上许久，最终还是删掉了订单。他不能再用“闯入”的方式靠近她了。
当晚，张桂源给张函瑞发了条消息：“帮我给她带句话，祝她展览顺利。另外，把我办公室那盆新买的白玫瑰，替我送给她——告诉她，这次我学会浇水了。”
张函瑞看着消息笑了笑，转头给云锦发了条消息：“下周艺术节预展，有个神秘人赞助了你的参展名额，还送了盆‘ Survivor ’级别的白玫瑰，说是‘赔罪礼’。”
云锦看着手机屏幕，窗外的月光刚好落在画架上的《裂痕与光》上。画布上，破碎的阴影里，正透出一缕微弱却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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