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烟火里的新生

北京的初雪来得猝不及防。

云锦早上拉开窗帘时，胡同里的灰瓦已经覆上了一层薄白，楼下的糖炒栗子摊冒着热气，和雪花融在一起，氤氲出暖融融的烟火气。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是张桂源发来的消息：“下楼，带你去个地方。”

她披了件厚外套下楼，就看到张桂源站在巷口，手里捧着一个巨大的保温桶，鼻尖冻得通红。他穿了件驼色大衣，肩上落了点雪花，看到她出来，眼睛立刻亮了：“刚从地坛那边过来，给‘桂云’树裹了层防寒布，顺便买了早饭。”

保温桶里是热腾腾的豆浆和油条，还有她爱吃的糖火烧，都是胡同口那家老店的味道。“张函瑞说你画室的暖气不太够，我让师傅昨天过来检修过了，今天应该暖和了。”他一边帮她拍掉肩上的雪，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像个怕遗漏细节的管家。

云锦咬着糖火烧笑：“张总现在不忙了？天天围着我转。”

“忙，但优先级得排对。”张桂源说得认真，“以前把顺序搞反了，现在得一点一点纠正过来。”

吃完早饭，张桂源说要带她去个地方。车开出胡同，七拐八绕停在了一栋老洋房前。推开雕花铁门，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盛，香气袭人。“这是……”云锦看着熟悉的建筑，愣住了。

“你以前说喜欢这里的画室，说阳光从天窗洒下来特别舒服。”张桂源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去年就盘下来了，重新装修了半年，刚弄好。”

画室在二楼，巨大的天窗下亮着暖光，画架、颜料、调色盘都是她常用的牌子，墙角还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猫爬架。“知道你喜欢清静，周围的邻居都打过招呼了，不会吵。”他指着墙上预留的空白，“以后你的画，想挂多少挂多少。”

云锦走到天窗下，阳光透过玻璃落在她手上，暖得让人心头发颤。她转头看他，发现他正紧张地搓着手，像在等她打分的学生。“太浪费了。”她轻声说，眼眶却热了。

“为你就不浪费。”张桂源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以前总想着用大房子、好车子给你安全感，现在才明白，你要的安全感，是我在你身边的踏实。”

中午，左奇函和杨博文被“强行召唤”来暖房。左奇函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哟，这画室比我家都大！张桂源你可以啊，开窍了？” 杨博文则安静地参观，看到墙上挂着的《桂云树》素描，笑着点头：“色调比以前暖多了。”

四个人围坐在客厅吃火锅，窗外飘着雪，锅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左奇函举着酒杯起哄：“罚张桂源自罚三杯，以前亏待我们云锦了！” 张桂源二话不说连喝三杯，放下杯子时脸颊泛红，却认真地说：“以前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云锦看着他笨拙又真诚的样子，心里像被火锅的热气熨得服服帖帖。她知道，破镜重圆不是所有裂痕都会消失，那些被辜负的时光、被伤害的瞬间，会变成疤痕留在那里。但重要的是，他们都愿意为了彼此，在疤痕之上，重新种上温暖的花。

饭后，杨博文要回上海，左奇函借口“不当电灯泡”溜得飞快。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张桂源，雪还在下，腊梅的香气更浓了。张桂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不是当年那枚祈年殿银戒，而是一枚素圈铂金戒指，内壁刻着两个小字：“桂云”。

“以前总觉得戒指要华丽才配得上你，现在才知道，简单的才最长久。”他单膝跪地，眼里的认真和当年在天坛时一模一样，“云锦，以前是我走丢了，现在能不能……让我重新牵你的手，慢慢走下去？”

云锦看着他，突然想起地坛那棵挂着新旧木牌的侧柏，想起故宫角楼的夕阳，想起国贸露台上的奶茶，想起这一年里所有笨拙的、小心翼翼的温暖。她伸出手，让戒指轻轻套进无名指，大小刚刚好。

“张桂源，”她笑着说，眼泪却掉了下来，“这次不许再把我弄丢了。”

“再也不会了。”他把她紧紧抱进怀里，雪花落在两人发间，融化成温柔的水痕。

老洋房的灯光透过窗户，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画室里的画笔安静地立在架上，仿佛在见证这场迟到的、却格外踏实的新生。北京的冬天很冷，但只要身边有彼此，再冷的风雪，都能变成心里的暖阳。

那些散落在北京各处的爱意痕迹，终于在烟火气里，拼凑出了最完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