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莹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匆忙道歉但明显带着恼意和窘迫。而年轻气盛(且可能娇气敏感)的原主苏晚,大概也觉得折了面子,但对方是礼部侍郎的千金,性子骄纵,她也没敢多说什么,当场就红了眼圈,没再理睬赵莹儿,由着春桃捡了断簪回来,还生了半天闷气。
【就这?】苏晚内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一支簪子没接稳摔坏了,也能算‘闹得不愉快’?还成了‘过节’?这古代贵女的脑回路,比尸检报告还难懂!】她瞬间对那位素未谋面(或者说只有模糊印象)就香消玉殒的赵小姐,失去了八卦的兴趣。
苏晚无语地看着一脸如临大敌的春桃:【妹妹,你是不是宫斗话本看多了?这都算过节?那京城贵女圈岂不是天天在打仗?】
她摆摆手,浑不在意:“嗐,我当什么事呢!就为这?小孩子拌嘴罢了,谁还记在心上?早忘干净了!断就断了呗,我们家又不缺这点玩意儿。”她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表示这话题比午睡吸引力低了十万八千里。
春桃见自家小姐如此云淡风轻,非但没有放心,脸色反而更白了,急切地压着嗓子道:“可是小姐!府里都传遍了,说赵小姐对那事一直耿耿于怀,还曾在女眷圈里、女眷圈里……说过小姐您……故意送她成色不好的旧簪子羞辱她……害她丢了好大的脸……”
【卧槽?还有内幕?反转?】苏晚的咸鱼警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被拉响了一下。这属于职场被编排+背锅现场啊!
原主那个蠢萌娇花怕不是被人阴了都不自知?送个礼还送出仇来了?这赵小姐脑回路是九转大肠吗?这么能脑补?!
但转念一想,【关我屁事升级版:前任(原主)的锅为什么要我这个继任背?赵小姐是死是活,跟我苏晚有半毛钱关系?难道大理寺的人还能因为一支断簪子就认定我是凶手?这不是搞笑嘛!】
逻辑自洽,警报解除。
她挥挥手,一脸“多大点事”的嫌弃表情:“行了行了,知道了。一支簪子而已,摔了就摔了呗。人都没了,还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干嘛。”
她重新歪回软垫堆里,抓起一把松子,咔吧咔吧嗑起来,恢复了那副万事不挂心的咸鱼姿态,【封建时代果然高危职业!贵女也逃不过红颜薄命。啧啧,可怕。不过嘛…】
“可是,小姐…”
“行了春桃,别自己吓自己。”她含着蜜瓜,声音有些含糊,但态度斩钉截铁,“一支断簪,几句闲话,还能跟人命案扯上关系?大理寺的官老爷们要是这么断案,那才真是天大的笑话呢!安啦安啦!”
春桃看着自家小姐心大得能跑马的样子,急得直跺脚,可又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默默把另一块蜜瓜送到她嘴边,心里七上八下地祈祷:但愿真是自己想多了!
苏晚美滋滋地把松子仁丢进嘴里,嚼得嘎嘣脆:【关我屁事?】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
她现在的人生信条只有两个:躺平!享乐!至于什么侍郎千金溺亡,什么皇子秘辛,什么簪子旧怨…通通都是浮云!是妨碍她享受退休生活的噪音!
“青黛,”苏晚懒洋洋地吩咐,“去把我那本新淘换来的话本子拿来,今天下午就宠幸它了!春桃,再给我剥点杏仁,要盐焗的,香!”
前世的林晚,父母因车祸离世,自小便跟着奶奶相依为命,自从有记忆以来每日都要为了生计不停劳碌奔波,自从奶奶走了,她更是拼命工作,从来不知生活还能这般美好。
既然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她绝不要在这般辛苦过活,她要美滋滋地享受着每一天,赵莹儿和什么劳什子簪子彻底抛诸脑后。
阳光正好,她摊在柔软的垫子里,像只慵懒的猫,只盼着这悠闲日子能天长地久。
“小姐,您要的水准备好了!”门外走进来一个小丫鬟。
“好,正好出了点汗,浑身黏腻,青黛,准备一下,本小姐要沐浴更衣。”苏晚终于不舍地起身离开了椅子,一路箭步前往沐浴房。
半个时辰后,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香喷喷的花瓣澡,此刻只穿着一身轻软的藕荷色细棉寝衣,长发用一根丝带松松挽着,几缕发丝调皮地垂在颈侧。脸上…贴着几片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的、切得薄薄的黄瓜片,凉丝丝的,据说能“美容养颜”(苏晚:聊胜于无嘛)。
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正指挥着青黛和春桃:“左边左边!对,就那个肩膀,再重点!哎哟喂…舒服!”春桃正认认真真地给她捏着肩。青黛则端着一小碗用井水湃过的牛乳杏仁酪,用小银勺挖了一点点,小心翼翼地递到苏晚嘴边。
苏晚眯着眼,享受着这腐败的顶级服务,张嘴含住那口冰甜滑腻的杏仁酪,满足地喟叹:“啊…神仙日子…给个皇帝都不换…”
【咸鱼守则第一条:午觉大过天!】她内心美滋滋地盘算着,【等捏完肩,吃完这碗酪,美美睡上一个时辰…啧,完美!】
与此同时,花厅内的气氛与流云阁弥漫的一种懒洋洋的、甜腻的午后气息截然不同。
萧珩修长冷白的手指,轻轻搭在太师椅冰凉的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微的一声“笃”。
这声音在死寂的花厅里,却如同惊雷炸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狠狠一揪。
“苏大人,”他的声音响起,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冷硬、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青砖地上,寒气四溢,“昨夜金水河画舫,赵小姐溺亡一事,想必已有耳闻。”
苏正廷连忙拱手,姿态放得极低:“回萧大人,下官…略有耳闻。深感痛心,赵大人…唉。”他叹了口气,神情沉痛,挑不出半点错处。
“此案,陛下震怒。”萧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落在苏正廷脸上,没有丝毫温度,“着本官亲查,务必水落石出,以安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