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晚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压垮时,萧珩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比昨日更加低沉冰冷,一字一句,清晰地砸在寂静的偏厅里:
“苏小姐。”
他微微抬手。
旁边侍立的一名差役立刻上前一步,手中捧着一个尺许见方的深色木盘,上面覆盖着一块素白的、没有任何纹饰的棉布。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苏晚的心脏!她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木盘。
萧珩的目光如同冰锥,锁定苏晚瞬间绷紧的脸和骤然收缩的瞳孔。
他伸出一根冷白修长的手指,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仪式感,掀开了覆盖在木盘上的素白棉布。
棉布滑落。
木盘上,静静地躺着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女子的发簪。
金丝为骨,累丝缠绕,工艺极其繁复精巧。簪首,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本该镶嵌着流光溢彩的翠羽…
然而此刻,那蝴蝶翅膀,一处有明显的、拙劣的修补痕迹,用同色的金丝勉强焊接固定着,破坏了整体的美感,显得格外突兀。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
整支金簪,尤其是簪首和簪身连接处,沾满了大片大片已经凝固、呈现出暗红发黑颜色的…血迹!
那些血迹浸染在金丝缝隙里,斑驳刺目,散发着一种无声的、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
苏晚的瞳孔,在看清那支金簪的瞬间,如同遭遇了十级地震,猛地收缩到极致!大脑“轰”的一声,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一片空白!
那支簪子…那支她昨天还用来表演“遗物情深”、被赵莹儿“失手”摔坏的…点翠蝴蝶金簪!
它怎么会在这里?!还染着血?!在萧珩的手里?!
晴天霹雳!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苏晚此刻的感受!
她所有的伪装,所有的镇定,在这一刻被这染血的金簪彻底击得粉碎!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牙齿不受控制地轻微打颤的声音。
【我的簪子?!】苏晚内心在疯狂尖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它…它怎么会?!在赵莹儿那里?!还…还染着血?!】
【完了完了完了!芭比Q了!这他妈是凶器?!物证?!指向我?!】
【躺平小窝!我的咸鱼人生!全完了!天塌了!地陷了!老娘要进大理寺诏狱啃窝窝头了?!】
【萧冰山!你他妈阴我!昨天那眼神果然没看错!在这等着我呢!】
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她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全靠最后一丝意志力强撑着。
萧珩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的丧钟,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此物,苏小姐…可认得?”
他微微倾身,那如同实质的寒冰目光,几乎要将苏晚冻结在原地,一字一句,清晰地钉入她的耳膜:
“此乃昨夜,自金水河打捞起的赵小姐尸身…其右手紧握之物!簪首尖锐处…有新鲜碰撞刮擦痕迹,且血迹斑斑!”
轰——!
最后一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苏晚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啪”地一声,彻底崩断!
“不——!!!”一声凄厉的、带着极致惊恐和冤屈的尖叫,不受控制地从苏晚喉咙里爆发出来!她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指着那染血的金簪,声音尖利得变了调:
“不可能!这不可能!它明明断了!在长公主府就摔断了!翅膀都断了!怎么会…怎么会完好无损地在她手里?!还…还染着血?!大人明鉴!这绝对不可能!这簪子…这簪子我早就收起来了!它不可能出现在赵姐姐那里!更不可能在她…在她手里!冤枉!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她语无伦次,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激动而嘶哑破音,眼泪(这次是真的吓出来的)如同断线的珠子,汹涌地滚落下来。
什么小白花演技,什么柔弱伪装,在铁证(看似)如山和巨大的死亡威胁面前,统统灰飞烟灭!只剩下最本能的、被冤枉的惊恐和歇斯底里的辩白。
她一边哭嚎着“冤枉”,一边在心里疯狂哀嚎:【躺平!享乐!混吃等死!我的梦想啊!全被这支破簪子毁了!贼老天!你玩我!!!】
顺天府衙偏厅里,那支染血金簪带来的死亡气息尚未散去,苏晚歇斯底里的“冤枉”哭嚎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
萧珩如同亘古不化的冰山,端坐主位,墨色官服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他深不见底的寒眸锁着苏晚那张因惊恐和泪水而狼狈不堪的脸,那支染血的蝴蝶金簪,如同无声的判笔,悬在她头顶。
他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桌案上轻轻敲击,那“笃、笃”的声响,在死寂的偏厅里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得苏晚心胆俱裂。
“苏小姐,”他的声音比刚才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下来,“物证确凿。此簪,确系你所有,并曾与赵小姐发生争执之物。如今,它出现在死者紧握的手中,且沾满血迹…你一句‘不可能’,一句‘冤枉’,如何能消此疑云?”
苏晚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残烛,眼泪糊了满脸,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绝望的嘶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完好无损!它明明断了!我收起来了!大人!您要相信我!我…我怎么会去害赵姐姐!我没有理由啊!”她语无伦次,声音嘶哑,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就在这千钧一发、仿佛要将苏晚彻底钉死在“凶手”耻辱柱上的时刻——
偏厅沉重的门扉被推开,一名大理寺差役快步走入,躬身禀报:“大人,永宁侯府二小姐林娇儿,在外求见,言称…有重要线索禀报,事关赵小姐遇害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