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开了阴阳眼
当铺掌柜刘二爷的小儿子,从小开了阴阳眼。
做当铺这行的,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收,不然做不成生意。可这收的,既有活人的也有死人的,还有一些来历不明。这日子要是做久了,家里人难免会觉得不踏实。
刘二爷也是深谙此理的,从小就让寺庙里的道士给自家儿子开了阴阳眼,有什么事情也好让自己儿子瞧瞧心里有个底。
都说刘二爷小儿子底子阴,特别是开了阴阳眼的人整个人啦阴气重,一不小心浑身染上邪气谁都治不好。可旁人怎么劝刘二爷都不听,硬是把周岁里的小儿子送去开了阴阳眼。
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刘二爷是不相信旁人,宁可断送自己儿子的性命,也不愿去外面请那些江湖术子坑钱。做人做到这种份上还有什么好说的,大家伙儿也就只能闭口不谈。
毕竟个人各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只是可怜了这孩子……
阳开,长到了十岁,就是上面说的刘二爷的儿子,便出现了一系列异常的举止。
经常一个人对着院子自言自语,有时还盯着镜子看,恨不得把镜子挖穿了找些什么。
对于这些,旁人都不以为意。知道他开了阴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脏东西。
只是他命中是至阴的格局,极易招邪。又被刘二爷送去开了阴阳眼,即使取名“阳开”也不知道补不补得上命理缺阳的缺陷。
不过,刘二爷这一家也算是托了小儿子的福,这些年清清静静,免了不少血光之灾。
2、变故
刘二爷家的小姨死了!
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是刘二爷家小姨自己上吊死了。
有人说,是被鬼索命去了。
七说不一,更多的是相信中了邪,神不知鬼不觉自己走到井边跳了下去。甚至,还有人说刘姨跳井的时候阳开还站在井边看着她。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竟闭口不谈。
毕竟,阳开是刘二爷的小儿子。要是胡乱一说,莫不等同于把杀人的罪过推到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上。况且,刘二老爷再自私,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审查,有道是“虎毒不食子”啊!
这等诬陷人的罪要是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于是,这阵风波也就过去了。
只是,阳开着实奇怪。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大伙儿无不告诫自己的子女不要与阳开往来。
又是一日,阳开走在放学路上。
身后跟着几个同学,鬼鬼祟祟。阳开只是笑了笑,走到一家店铺门前,两眼死死盯着镜子看。那几个同学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拔腿就跑。
回去没几天就发高烧,死了。
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跟阳开往来。
3、算命
刘二爷开始暗地里到处找江湖术士。
大伙儿不说,心知肚明是阳开中了邪。私下里瞒着阳开开始替刘二爷打听、刘二爷一家事小,弄不好扯到自己头上事大。明哲保身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所以阳开的事也就是自己的事。
请了这一带最有名的方术先生。
先生一来一看,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又起了一卦,为死灭恶卦,此乃最凶之卦。代表灵界,人穷家破,鬼哭神嚎。短命,病疾。血光之灾难免,婚姻不详,子孙不旺不才。
(2025年7月19日16:40:28续写)刘二爷一听,这可着急的呀。心像热锅上的蚂蚁,一颗心扑通扑通七上八下。
可是,又能有什么法?
儿子是他自己要开的阴阳眼。
如今,总不是,指望着,这当铺能够做生意,人丁兴旺。却不想沾上这阵子的晦气。阳开,阳开,他是指望不上了。
拄着一个拐杖,戴着铜二孔眼镜。
刘二爷逢人便说,这心里的悔恨呀,怨恨呀,无处可说。恰逢,他回去就看见儿子,长大了正一无是处的在玩泥巴,这气不打一处来。
拄着拐杖,上去便轮了他就几挨板子。
谁知这不打不要紧直竖汗毛。
只见,那阳开,不躲也不闪。只盯他,那一双瞳孔,森冷的让人发寒。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小孩子,该有的眼神。
二爷怕了,直接下跪,磕头喊老子。
夜里,门口的扁铺掉了下来。直接死了街坊的一个老邻居,夜里的黑猫见状也躲了进去。一个风舆师路过, 摇着明晃晃的番布。
连连摇头感叹:惨呐,惨呐,这一家人惨了,个个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呀!
4、作法
听的刘二爷心里发毛。
接二连三的怪事,实在太多了。压的刘二爷心里喘不过气来,于是便喊来法师做法。跪天求地,磕头作揖。求上天开恩啊!
只见那法师,头发束冠,穿着明晃晃的道袍,摇头晃脑,口中不知道在默念些什么。随后三步一拜,九步一磕头。
四处洒水,法师口中喷出一口水来。
这时,神奇的事发生了。
平时,默默玩泥巴的阳开,到了读书上学的年龄,心智还不开窍,思想还不成熟。平时考试总是考零鸡蛋,沉默寡言,冷言冷语。
突然就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浑身触电一般,扯了几下。
不知道死了,还是活着。就在牛二爷,一家老小,震惊不已,上前查看的时候,突然间阳开扯一下嘴角,两眼翻了几下。
随即坐起来,就像旧京剧唱戏那般。
阳开摇着头唱,调子阴阳怪气:“你这不孝子啊!我将这当铺交于你手中。臭婆娘啊,好端端的,我要将这铺子收回来呀……”
吓得刘二爷一家人。赶紧磕头的祖宗。
唱着唱着,阳开突然没了声音,倒地不起。
就在这时,洒水的法师,突然就像被附身了一把,突然倒地抽搐,两腿直哆嗦。刹时,口吐白沫,两腿一蹬突然就不省人事。
吓得刘二爷一家人又赶紧上前查看。
这一探气,不探不要紧。
法师早已七窍生血而亡。
只是法师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令他们触目惊心,闻风丧胆。法师说:“这一家人,个个不得好死,死于非命!”
5、还魂
阳开依旧玩着泥巴。
眼神依旧让人寒颤。
只是没有人再敢上前,刘二爷,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这连日来的忧愁害怕让人伤了神。
此刻,只剩下心酸的模样。
看着儿子这样,像被人抽了魂魄,心智还不能成熟。刘二爷,悔不当初,千般怨恨,万般悔恨。悔不到初,就是不该把儿子送进庙里。
又让师傅开了阴阳眼。
看见常人没有的东西。
刘二爷越想越悔。渐渐跪了下来。他跪在儿子的旁边。悔不当初,老泪纵横。他捧着儿子的脸,刘二爷的眼镜框都湿润了。
他喊:“儿子啊,再看我一眼。看我是谁?”
阳开笑起来,咯吱咯吱作笑:“你是谁……”
那笑容,让人头皮发麻。可是,抵不过,父子连心的血浓于水,刘二爷,一口一个儿子,泪流满面,他不在乎阳开。
别人怎么看,他已是没有办法。
可他,是自己的亲儿子呀!是自己从小到大,看着养大的,一把屎一把尿带出来的。可是,阳开就像,看不到他,目光空洞的唱:
“花鼓戏,花鼓戏,湖南有花鼓戏。敲锣打鼓,鼓吱吱。鼓声鸣,我要跳舞,我要跳舞。当来了花鼓戏,敲锣打鼓送你走,送你走……”
听到这,刘二爷还是老泪纵横。
他已经知道,儿子下一个要送的人。
就是,自己……
6、送尸
“老伴了,你我夫妻一场。”刘二爷喊来了自己,相知相伴20多年的夫妻,“老婆你拿着这些钱财走。”
“不要老头子。我离不开你。”刘二夫人哭天抢地。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个孬种儿子。
竟然,要将他们一家老小都往死里去逼。
“总会有办法的,老头子。”夫人握着他的手,“要不,我们再找几个法师?天大地大总会有办法收拾那些畜生。”
“好好好,听你的。”牛二爷和颜悦色。一边拍着老伴的手,一边取下镜框。打了一个呵欠,熄灭了蜡烛,“我困了,要睡了。”
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灯熄灭了蜡烛。
窗,外面一片黑暗。
次日,刘二爷就被人发现。
吊死在屋里。横梁高悬,刘二爷的镜片碎了一地。像一个被榨干的身体。吊在空中摇摆,了无生气。
身体悬空,到处乱摆。
有人说,刘二爷是服毒。为了不让老伴担心,以命还命。有一种说法,家里被不好的东西招染后,人命可以解厄运。
也有人说,知道一家老小都逃不脱死绝的命运。
刘二爷太害怕了。是活活被吓死的。
还有人说,刘二爷是为了他的妻子,为了他的儿子。得罪了祖上,知道祖先回魂要来报复。便自己先提前枉死。
恳请先灵,放过他的家人。
众说纷纭,人云亦云。只有刘二爷的儿子,在他的妻子嚎啕大哭的时候,依旧在旁边,耷拉在脑袋,目光不移玩泥巴。
众人看见,纷纷不知作何感想?
养儿如此,养虎为患啊 ……
7、送葬
在家里举行葬礼。
三天三夜过后,刘二爷的老伴扑在他的棺材灵柩前。喊着二爷的名字,家中一片凄惨惨淡之色。
白色的送灵帆布挂满了厅堂。
刘二爷的儿子,阳开戴孝字。
老伴嚎嚎大哭,二爷呀,你怎么舍得离开我?泪流满面,止都止不住。周边的亲戚赶紧将他拉了出去。
说是守灵,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敢守灵。
周边的街坊邻里听闻了二爷家里的事情,纷纷对阳开心存畏介,根本不敢前来吊唁。能够守住灵堂的,也就他们相依为命的几个亲戚。
表演牛马走过奈何桥后,黑白无常索命。
唢呐一吹,灵柩被抬起,合上棺材,盖头一盖,白纸一撒。碎银一铺,黄纸钱满天飞。家人哭天喊地,悲痛欲绝,痛不欲生。从此,二爷是故人。
过去的,未亡人……
“他也死了。你高兴了?”刘二夫人,还穿着孝服,当着众人的面,打了阳开一巴掌,怒道,“你这个不孝子!害死了你爹!”
“……”阳开不悲不喜,还是那样盯着他娘看。
看得人汗毛发竖,背脊梁都发凉。
“怎么?你现在还要来害死我吗?”刘二夫人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哈哈哈”阳开陡然发笑,让人摸不着头。
阳开他娘掩面而泣,哭声悲怮,连连感叹:“这个不孝子呀!害死了他爹还不够。还要来害死我呀!”
当日晚上,阳开的娘,也不知所踪。
有人说,看见了他娘,当日夜里魂不守舍。
慌慌张张,带着地契逃跑了。因为,阳开实在是不幸。
阳开一笑,死于非命!
8、夕阳
夕阳照在了这一家当铺上。
有着古朴的气息,落日的余晖更为它增添了一份神秘。阳开就这样带着刘二爷留下来的眼镜,一副古铜做旧的圆框眼镜。
斜扶着眼镜,一身掌柜的衣服。
暗蓝色的刺绣,上面绣刻着精美的雕纹。金色的袖口刺绣,阳开撸起袖子,手边的袖口开始做起了这里的掌柜。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民国十二年,已是改头换面。
谁都不记得,这家当铺,那档子事。死去的刘二爷,刘二夫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只留下青蔓满台铺面。
一石墓碑前,阳开留下一束花。
此刻,他已有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盘着圆发型,梳着光溜的辫子头,插着一朵花簪子,浅蓝色的旗袍,裙叉到大腿。
女人挽着他的胳膊,阳光下如胶似漆。
女人娇滴滴贴着:“你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少小丧父,二爷也不在人世,娘亲也跟人跑了。这些年不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
老婆心疼,搂着他,拨开他脸颊的发。
阳开的眼,神秘莫测。
一副古铜色的眼镜。
全是,冰凉。
女人哀婉叹息:“二爷啊,真是死的早!”
一边说一边摇头,搂着她男人的臂:“你也是不容易。从小接过破烂铺子,自己搭理,如今,总算成了一家之主,掌门人!”
阳开冷哼一声敏,眸下泛着幽光,古铜的镜片反射:“哼,你真想知道刘二爷怎么死的?”
女人纳闷,张大嘴:“不是你从小克家,祖上还魂吊死的?”
阳开已经走远,留下冰冷的声音:
“从小将我送进了庙里,我恨他!”
9、十里长安街
热闹的街市,继续开张。
张灯结彩,舞狮庆祝。锦绣红长袍,斜垂拉起十里长街横幅,开门营业,宾客满楼,放响的鞭炮,噼里啪啦。
阳开的铺子,重新开业。
这次改了名,阳开当铺。
过去陈旧的匾牌摘下,刘二爷的当铺,几个带着年份陈旧大字,扔在了地上。众人进来,宾客满座,朋友高祝。
“恭喜,恭喜,阳兄!”
“万事大吉,开门满红!”
“过谦了,过谦了!”阳开就在这一众恭喜恭维声中,戴着古铜眼镜,作揖礼让。
“阳兄”一个商人悄悄将他拉在一边,四处打量张望一下,确定没有人了,压低声音悄悄说,“听说你有阴阳眼,我有一个上号的镯子,你能不能……”
“知道的,知道的,老兄!”阳开,随即拿出他那副宝贝家伙,偷偷带商人去了当柜,取出一个放大镜。
阳开锁眉,用放大镜细细看着。
不是我说,老兄你这个,本该值不少钱!
可惜了……阳开,皱把眉头,有不好的邪晦沾染上去了,这,没人——敢要啊?
阳开,边摆手,边不收,边说着,这一个是亏本账本。
这笔买卖,不做,不划算,亏啊……
帮帮我,好兄弟,你可不能眼见我。
行行行,兄弟我带上你一程,不过,这价格,可不能原价典当,好吧,哪里有客户,我帮你留意问一个:
等送出了兄弟,阳开双手。
扶一扶眼镜的黄金链条。
阳开一笑,生死未料,目送一行商人远去,车如流水马如龙;十里长安街,依旧是热闹,有时候又清冷。
他嘴角渐渐扬起,扯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这世上哪有什么阴阳眼,不过是,人心可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