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糖的甜味

六月的雨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林漾站在便利店门口，看着瓢泼大雨犯愁。傍晚的天色已经暗透，雨幕把街道糊成一片模糊的白，风卷着雨丝斜斜地打过来，溅湿了他刚换的T恤。

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早上出门急，把伞落在了出租屋。

“要不借把伞？”值班经理探出头问了句，“库房里还有把破的，就是伞骨有点歪。”

“不用了。”林漾摆摆手，他得赶在宿舍锁门前回去，这点雨不算什么。他把外套脱下来顶在头上，刚要冲进雨里，却看见路灯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沈知言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街对面的香樟树下，校服外套规规矩矩地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雨丝打湿了他的裤脚，他却像是没察觉，只是望着便利店的方向。

林漾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他愣在原地，看着沈知言穿过马路朝他走来。黑色的伞面挡住了大部分雨，却挡不住少年眼里的光。走到近前，沈知言才把伞往他这边倾了倾，声音带着点被雨打湿的微哑：“等你很久了。”

“你怎么在这？”林漾的声音有点干。

“猜你没带伞。”沈知言晃了晃手里的伞，嘴角弯了弯，“刚从图书馆出来，顺道过来看看。”

林漾知道他在撒谎。图书馆在学校另一边，和这里根本不顺路。他没戳破，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外套，默默放了下来。

“走吧。”沈知言把伞往他那边推了推，两人并肩走进雨里。

伞很大，却还是难免碰到彼此。林漾刻意往边上站了站，肩膀却还是时不时蹭到沈知言的胳膊。对方的校服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混着雨后泥土的气息，钻进林漾的鼻腔，让他有些心慌。

雨声很大，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伞面，像是在为某种沉默伴奏。路灯的光晕透过雨幕洒下来，在地面上晕开一片模糊的暖黄。林漾看着两人交叠在地面上的影子，忽然觉得这条路太短了。

“那天……”沈知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赞助商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林漾脚步一顿，侧头看他。雨丝落在沈知言的睫毛上，像沾了一层细碎的水晶。“你想多了。”他别开脸，语气装作不在意。

沈知言却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他。“林漾，”他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谢谢你。”

林漾的心跳又乱了。他不敢看沈知言的眼睛，只是盯着地面上的水洼，含糊地“嗯”了一声。

两人继续往前走，谁都没再说话。但空气中的气氛却变了，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悄悄发酵。林漾能感觉到沈知言的目光时不时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温柔。

快到宿舍楼下时，林漾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水果糖，是橘子味的，和他之前放在天台上的那种一样。“给你。”他塞到沈知言手里，动作有点快，像是怕被烫到。

沈知言捏着那颗糖，愣了愣，然后笑了。“谢谢。”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眯起眼睛咂了咂嘴，“很甜。”

林漾的耳根有点热，别开脸看向别处。“我先上去了。”

“嗯。”沈知言点点头，却没动，只是看着他，“明天的数学小测，最后一道题我在笔记里画了重点。”

“知道了。”林漾转身要走，却被沈知言叫住。

“林漾。”

他回过头，看见沈知言站在雨里，黑色的伞面下，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雨停了一起去天台吧，”沈知言说，“看星星。”

林漾的心跳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他看着对方眼里的期待，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回到宿舍，林漾靠在门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窗外的雨还在下，但他心里却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发芽，带着橘子糖的甜味，和夏夜晚风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