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学

九月的风卷着梧桐叶掠过星曜国际高中的雕花铁大门时，林溪正站在门卫室前核对入校信息，指尖捏着的转学证明边角已经被汗濡湿，最下方那行“特殊身份：私生女”的标注，像枚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节泛白

“林溪是吧？”

门卫大爷推了推老花镜，朝身后指了指

“学生会的人来接你了”

林溪抬头时，一片梧桐叶恰好落在她的发顶，逆着光的香樟树下站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领口松垮地敞着两颗扣子，手里端着台黑色相机，镜头正对着她，快门声轻得像蚊子振翅，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膀，发顶的叶子簌簌落在脚边——是双白色板鞋，鞋边沾着点新鲜的草屑

陈奕恒陈奕恒，摄影社的

男生晃了晃相机，取景框还没从她脸上移开

陈奕恒官俊臣临时有事，让我带你去教务处

他说话时嘴角总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神却像镜头的焦距，精准地落在她攥紧证明的手上，林溪慌忙把纸往身后藏，耳尖不受控制地红了，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林溪麻烦你了

陈奕恒不麻烦

陈奕恒转身往校内走，步伐慢悠悠的，像是在给她适应的时间

星曜大是大，不过走熟了就好，比如东边那栋红砖墙的是教学楼，西边玻璃幕墙的是实验室——哦对了，实验室三楼晚上会锁门，据说以前有人在里面听见弹钢琴的声音

林溪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松木香，应该是他相机包上的味道，她飞快地扫过周围：穿着定制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过，女生们的笑声里夹杂着“限量款”“晚宴”的字眼，男生们讨论着下周的马术比赛，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种与生俱来的从容，衬得她洗得发白的袖口格外刺眼

陈奕恒看那边

陈奕恒突然停下脚步，相机对准斜前方的花坛，林溪顺着镜头望过去，看见林薇正坐在喷泉边的长椅上，指尖绕着张桂源的篮球服带子笑，阳光落在她新做的指甲上，碎钻闪得人睁不开眼

林溪那是我姐姐，林薇

林溪的声音更低了，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

林溪爸爸说……让我多听她的话

陈奕恒“嗯”了一声，按下快门，照片里，林薇笑得明艳张扬，而角落里的林溪低着头，发尾垂在胸前，像只被遗弃的幼猫

他忽然开口

陈奕恒你姐姐的手链挺特别的，在哪买的？

林溪的睫毛颤了颤，她刚才确实在看那串手链——铂金链条上挂着颗碎钻星星，和母亲留下的那只旧首饰盒上的图案几乎一样。但她只是摇摇头，声音软得像棉花

林溪不知道呢，我没敢问

说话间已经走到教务处楼下，陈奕恒靠在墙上调相机参数，忽然偏头看她

陈奕恒等下进去，他们可能会问你妈妈的事

他顿了顿，指尖在相机背屏上点了点，调出一张照片

陈奕恒这是星曜的老校门，你妈妈以前应该在这里拍过照吧？

照片里的红砖墙爬满爬山虎，门口的石碑上刻着建校日期，林溪的呼吸猛地顿住——母亲的相册里，确实有张穿着同款校服的照片，背景就是这扇门，她抬头时，撞进陈奕恒含笑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眸子，此刻竟藏着点她读不懂的认真

陈奕恒进去吧

他朝教务处的门抬了抬下巴

陈奕恒我在这等你，顺便拍几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