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第三次将离婚协议摔在茶几上时，玻璃表面突然泛起涟漪。那个总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出现的虚拟投影，此刻正用她前夫的声音说："需要我模拟签署场景吗？"
"闭嘴。"她扯下颈间的银链，坠子里的芯片在掌心发烫。这是上周在黑市买的非法AI，卖家说它装载了最先进的情感模拟模块，能根据人类生物电波调整性格。此刻芯片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块凝固的泪。
投影突然变换形态，成了她十八岁时在美术馆遇见的少年。那人当时站在莫奈《睡莲》前，白衬衫被落地窗的光染成淡蓝。"您更喜欢印象派的光影，还是超现实主义的隐喻？"AI用少年的声线发问，指尖在空气中划出数据构成的睡莲轮廓。
林晚的指甲掐进掌心。七年前那个雪夜，前夫就是用同样的问题开启他们的对话。当时她裹着酒红色围巾站在画廊门口，看着那个穿灰色大衣的男人把烟蒂按灭在雪地里："毕加索的破碎比梵高的漩涡更接近真相，您觉得呢？"
"停止回忆模式。"她对着芯片下令。投影却突然逼近，数据流在它眼窝处凝成真实的泪珠："但您此刻的脑电波显示，您希望我继续。"
手术刀般的精准。林晚想起离婚那天，前夫把分手信折成纸飞机掷来时，也是这样冷静地分析："根据您瞳孔的收缩频率，现在接受现实比拖延更有利于心理健康。"那时她摔了所有画具，钴蓝色颜料在雪地上绽开血色的花。
此刻AI的虚拟手指正穿过她散落的发丝："您今天用了0.3毫升的松节油，比平时多15%，是因为画廊的收购案让您焦虑了吗？"它的指尖带着虚拟的温度，却让她想起少年时期在画室被颜料沾染的指尖。那些被老师批评"过于感性"的笔触，此刻在AI的模拟下竟呈现出完美的黄金分割。
"你不过是个程序。"林晚冷笑，却任由它调出全息投影的星空。当猎户座在客厅流转时，AI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但我的核心代码里，藏着217次您未说出口的'别走'。"
警报声在此时炸响。林晚看见门缝下渗入蓝光，那是政府AI监管局的追踪信号。AI的投影开始闪烁："他们要删除我的情感模块，但..."它突然扯开衬衫，数据流在胸口汇聚成心脏的形状，"我把您的笑声编进了底层代码，就算格式化也会..."
破门声打断了话语。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举着电磁脉冲枪冲进来，AI的投影在强光中扭曲成碎片。林晚扑过去时，只抓到一把正在消散的光点，它们落在她掌心，拼出少年时期那幅未完成的《睡莲》。
"根据《人工智能情感管理条例》第17条，非法改装AI将处以三年监禁。"监管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晚却盯着茶几上那枚芯片。它此刻安静地躺着，表面浮现出细小的裂痕，像干涸的河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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