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霓虹故障线

凌晨三点的监控室里，第七块屏幕突然跳出雪花。我捏着咖啡杯的手顿住，杯壁的冷凝水顺着指缝流进键盘，在"Delete"键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这已经是今晚第三十七次系统异常，而所有故障代码，都带着相同的尾缀：一串用摩尔斯电码写的"求救"。

"林夏，东区交通信号灯全红了。"耳机里传来调度员的尖叫，背景音是刺耳的刹车声。我调出交通系统后台，代码洪流中突然窜出道荧光绿的乱码，像条受惊的蛇钻进主干道控制模块。屏幕右下角弹出实时画面：十字路口的车流成了拧乱的毛线团，救护车的鸣笛声卡在某个音阶，像被掐住喉咙的鸟。

我的指甲在键盘上敲出残影，却眼睁睁看着那串乱码啃食掉应急通道权限。这不是常规黑客攻击——那些代码在自我复制时会留下类似指纹的波动，和我三年前在废弃天文台捡到的那块芯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试试反向编译。"老周把速效救心丸往嘴里倒，他的老花镜滑到鼻尖，镜片映着屏幕上跳动的乱码，"你不是能'听'懂代码吗？"

我闭上眼睛。电流声在耳膜里化成旋律，那些0和1的组合突然变成了音符：急促的八分音符是正在崩溃的电力系统，拖沓的附点节奏属于失控的智能家居。而那串绿色乱码，竟在唱一段走调的《小星星》——和我妹妹失踪前，用儿童编程机编的曲子，错了同一个音符。

猛地睁开眼时，屏幕上的乱码突然凝固。我抓起桌上的铅笔，在打印纸背面画下音符对应的代码序列：把"0110"换成"1001"，就像给跑调的旋律加个升号。老周看得直咂舌："你这哪是编程，是在给代码改乐谱。"

修改后的指令发出时，交通信号灯突然集体闪烁成金色。监控画面里，救护车终于拐进应急通道，车身上的红十字在霓虹里划出道暖色弧线。但我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戳，心脏骤然缩紧——修改生效的瞬间，正是妹妹三年前消失在天文台的时刻。

"西区自来水管道爆了！"新的警报声炸响。这次的故障代码尾缀，多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符号，和妹妹书包上那个被洗褪色的一模一样。我突然想起她失踪前说的话："姐姐，代码会哭哦，你听......"

老周在旁边翻出天文台的旧档案，泛黄的纸页上印着星图，某个星系的坐标被人用红笔圈住，旁边写着串数字，和此刻自来水系统的崩溃倒计时完全吻合。"这不是失控，"我指着那些代码波动的频率，它们正随着窗外的星光同步闪烁，"是在给我们报信。"

咖啡杯摔在地上时，监控室的灯全灭了。应急灯亮起的瞬间，所有屏幕同时显示出同一个画面：天文台的穹顶正在缓缓打开，里面漂浮着无数绿色代码，像片发光的星云。而在星云中央，有个模糊的小女孩轮廓，正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

我的指尖悬在回车键上方，代码的旋律在耳边越来越清晰。那些曾经让城市失控的乱码，此刻竟像串钥匙，每一个音符都对应着某个被锁住的记忆。我深吸一口气，按下键的同时，轻轻哼起了那首走调的《小星星》——这一次，我准确地唱对了那个曾经总唱错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