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会考那周，栀子花的甜香漫过整个校园，林雪的手机QQ突然弹出一条好友申请，备注栏里写着：“陌生人，来自爸爸的零食店隔壁。” 那时的新鲜感像刚开瓶的气泡水，轻轻晃一晃就冒起细碎的兴奋，她没多想就点了同意。对话框那头的男生叫苏豪，隔着屏幕都能透出少年气，没聊几句就约她周末在县城的小广场见面——那地方傍晚总挤满牵手散步的情侣，林雪攥着手机心跳加速，指尖在“好”字上悬了半天，终究还是按了发送。
见面那天阳光正好，苏豪穿着白T恤站在喷泉边，看见她时耳尖发红。两人沿着广场的石板路慢慢走，从会考的难题聊到各自的艺校生活，他说在县城上学，她在城郊的分校，虽不同校却隔得不远。分别时苏豪突然说：“刚才有个女生老看你，是不是你粉丝？” 林雪正脸红，他又笑着补了句，“不过没关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下次见要算成几个秋天？” 那天的风很轻，少年的玩笑像颗水果糖，在她心里甜了很久。
暑假来得猝不及防，林雪在家闷得发慌，拉着朋友去咖啡厅打暑假工。苏豪说要在县城辅导亲戚家的小孩，特意把电动车借给了她。林雪那时还不会骑车，只好和朋友轮流推着练，车筐里偶尔会躺着苏豪偷偷放的橘子味硬糖。他辅导完孩子总会来咖啡厅接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有次林雪盯着路边骑电动车的人发呆，苏豪突然说：“想学吗？我教你。” 他们找了片空旷的小公园，他站在车后扶着车尾，一遍遍地教她握车把、踩踏板。林雪总掌握不好平衡，每次车身摇晃时，都会听见他在身后稳稳地说：“别怕，有我在。” 虽然最后还是没学会，但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比学会骑车更让人心安。
苏豪把辅导赚的零花钱塞进铁盒子，林雪也把咖啡厅的工资存起来。他们的钱不多，却总想着凑在一起花。他说想买新手机，林雪二话不说转了五百块过去，“等你有钱再还，不急。” 她从没想过权衡利弊，只知道他需要，她就给。开学后两人成了周末情侣，一周才能见一次面。林雪把家里给的两百块生活费偷偷分出一半藏在书包夹层，苏豪也总把攒的钱留着周末用。他付了 motel 的房费，她就抢着买晚饭；他在夜市给她买十块钱三串的烤肠，她就省下钱给他买冰镇可乐。
最难忘的是那个深秋的夜晚，林雪饿得胃疼，苏豪跑出去很久才回来，手里捧着一碗猪脚饭。“怎么只买一碗？” 她皱着眉问。“我不饿。” 他说得轻描淡写，可林雪知道，他们已经两天没好好吃饭了。最后两人分着那碗饭，米饭拌着卤汁，连肥肉都香得让人心颤。那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猪脚饭，后来再没尝到过那样的味道——那是青春里掺着甜与酸的滋味。
苏豪记得她所有的喜好：知道她爱吃芒果干，总在口袋里备着；知道她喜欢泡芙，晚自习结束后会骑着车穿过半个县城送来，包装袋上还沾着夜露的湿气。有次林雪周末回家，随口说想吃泡芙，晚上十点多，苏豪突然发来消息：“我在你家楼下。” 她慌慌张张跑下楼，看见他站在路灯下，手里拎着奶油鼓鼓的泡芙和一小袋芒果干。他把身上所有的零钱都掏给她，加起来不过几十块，不够再跟我说。” 林雪捏着那袋温热的芒果干，突然觉得，这比任何昂贵的礼物都珍贵。
那时的苏豪像个大哥哥，会在她闹脾气时耐心哄着，会在她吃醋时举着发誓“只对你好”，会在她怕黑的夜晚把她护在怀里。爸爸离开后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是他抱着她说：“别怕，以后我护着你。” 他给的安全感，像爸爸曾给过的那样踏实。可感情慢慢归于平淡后，林雪却开始慌了。她以为平淡就是不爱了，是习惯了他的好所以变得理所当然。她开始莫名地发脾气，故意冷暴力，甚至在他赶来见她时，找借口说“不想让同学看见”。
苏豪察觉到她的疏远，却始终不知道原因。直到那天林雪说“我们分手吧”，他沉默了很久，只问了句：“是我哪里不好吗？” 她嘴硬说“没感觉了”，却不敢看他泛红的眼睛。分手后他还会偶尔发消息问她过得好不好，林雪却被莫名的反感裹挟着，一条条都删了。直到两个月后的深夜，她翻到书包里没吃完的芒果干，突然发现生活里到处都是他的痕迹——没了他递来的温水，没了他记挂的零食，没了他在身后说“别怕”，世界好像空了一块。她想挽回，却发现苏豪已经删了她的联系方式。
大学宿舍的柜子里，放着一只洗得发白的小熊，那是苏豪用攒了很久的钱买的情侣礼物。熊的耳朵已经磨破，却被林雪小心翼翼地缝补好。每次回家看到它，都会想起2017年那个又痛又暖的夏天——爸爸离开的痛苦，被苏豪的存在一点点熨平。后来林雪在荧幕上看到许光汉，总会愣住。朋友说她是喜欢帅哥，只有她自己知道，是那人眼里的温柔，像极了十七岁的苏豪。她手机里存着一张模糊的合照，是苏豪在候车场给她拍的，背景里的时钟永远停留在下午三点，阳光正好，少年笑着，少女比着剪刀手。
今年是他们分开的第八年，林雪再也没见过苏豪。但她总会想起那个教她骑车的午后，那碗分着吃的猪脚饭，那袋永远温热的芒果干。小熊在岁月里慢慢变小，可那些记忆里的甜，却从未褪色。她知道这段青春不会重来，那个少年也不会再出现在街角。但十七岁的苏豪教会她的事，她一直记得：爱不是权衡利弊的计算，是“你需要，我就给”的真诚；是“别怕，有我在”的担当；是哪怕只有一块钱，也愿意分你一半的纯粹。
谢谢你，17岁的苏豪。谢谢你让我见过爱情最干净的样子。这段藏在心底的记忆，会永远亮晶晶的，像那年夏天的星星，也像你眼里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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