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站在快艇上的蔺幽,做出了一个让左航永生难忘的动作
她似乎计算好了角度和时机,猛地一打方向盘,快艇引擎发出轰鸣,不是逃离,而是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姿态,朝着货轮船首的方向直冲过来
同时,她对着扩音器厉声喊道,声音被海风和引擎声撕扯得有些失真,却清晰地钻入左航的耳朵
蔺幽“左航——!跳下来——!向我这里跳——!”
这个举动,在左航和在“老猫”看来,无疑是蔺幽为了救他,不顾自身安危,吸引火力,为他创造跳海逃生的一线生机
尤其在那句撕心裂肺的“跳下来”的衬托下,显得无比悲壮和…情深义重。
“老板!危险!”隐藏的通讯设备传来手下惊恐的呼声。
“老猫”也被这不要命的举动惊得愣了一下。
左航的泪水瞬间涌出,所有的恐惧都被巨大的、沸腾的情感所取代!她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机会!他不能辜负她!
求生的本能和对蔺幽无比的信任与爱慕驱使着他
他不知从哪里爆发出力量,猛地撞开身边因混乱而稍有松懈的打手,用被捆绑的双脚拼命冲向船舷,朝着下方那艘在波涛中疯狂摇曳、正对着他的快艇,以及快艇上那个纤细却无比强大的身影,纵身跃下!
左航.“蔺幽——!”
他嘶吼着她的名字,如同扑向唯一的火焰。
然而,就在他跃出的瞬间,他似乎看到快艇上的蔺幽,嘴角极快、极轻微地勾动了一下
那不是一个担忧或鼓励的表情,而是一种…极度冷静的、近乎残酷的、计划得逞的弧度?仿佛在说:对了,就是这样,跳向我为你选好的…终点。
但这个念头太快了,快得如同错觉,瞬间就被下坠的失重感和冰冷海水的剧烈冲击所淹没
噗通——!
他重重砸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
咸涩的海水瞬间灌入口鼻,绳索束缚着他的手脚,沉重的衣物拖拽着他向下沉沦,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拼命挣扎,试图浮出水面,望向快艇的方向,期盼着蔺幽来救他。
他看到的是,那艘快艇在最后关头,以一个极其惊险刁钻的角度,几乎是擦着货轮的船身,猛地转向,避开了碰撞,同时也…远离了他落水的区域
快艇上,蔺幽的身影站得笔直,正拿着通讯器快速说着什么,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在海水中挣扎的他
而远处,那艘所谓的“海警”快艇只是远远地绕着圈子,发出刺耳的警笛声,却并未真正靠近交战或实施救援
因为那只是蔺幽为了作全套戏准备的演员之一。
冰冷的,不仅仅是海水。
还有瞬间穿透四肢百骸的、彻骨的寒意和…明悟。
她不是来救他的。
她是来…献祭他的。
从他收到那张黑色卡片开始,不,或许从更早,从他第一次踏入“沉溺”,他的命运就已经被写好。
所有的“偶遇”,所有的“温柔”,所有的“特殊对待”,所有的“危险任务”…都是为了这一刻。
让他心甘情愿地成为棋子,成为诱饵,成为用来扳倒“老猫”、同时又能完美“处理”掉他这个逐渐失控的麻烦的…祭品。
那句“需要献祭掉过去的自己”,原来不是比喻。
那声情急之下的“跳下来”,是最后的催眠和指令。
她根本不在乎他的死活。
她表演出来的所有担忧、愤怒、冒险,都是做给他看,做给“老猫”看,甚至做给她自己手下看的戏码。
她成功地利用了“老猫”的贪婪和他的痴迷,完成了一石二鸟的清理。
咚……咚……咚……
那熟悉的、粘滞的、同步的心跳声,仿佛跨越了现实与意识的界限,再次在他濒死的脑海中响起。
是“Vespera”?还是他自己逐渐衰竭的心脏?
生命急速流逝的模糊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遗心斋里那颗在福尔马林溶液中搏动的心脏,看到了蔺幽那双冰冷深邃、从未真正为他泛起过波澜的眼眸。
“BRIEF IS LIFE. BUT LOVE IS LONG.”
那句箴言如同诅咒般回响。
他的爱确实“永恒”了——以这种被利用、被献祭、沉入冰冷海底的方式,成为了蔺幽罪恶收藏中,最微不足道却又恰好吻合主题的一件…祭品。
意识彻底被黑暗吞没的前一秒,他仿佛听到一声极轻极淡的、来自遥远岸边的叹息,又像是幻觉
“…再见,‘渡鸦’。你的心跳,我收下了。”
海面之上,“老猫”的货轮在蔺幽精心布置的陷阱下迅速被控制
快艇上,蔺幽面无表情地看着左航消失的那片漆黑海面,如同看着一件物品的销毁。她拿出加密通讯器,接通了一个频道。
蔺幽“第一个‘原罪’容器,回收完成。”
她的声音冷冽如常,没有一丝波澜
蔺幽“‘爱’的标本,即将归档”
蔺幽“可以开始准备,迎接下一位‘客人’了。”
蔺幽“代号…‘朱志鑫’,‘欲’的载体。”
她关闭通讯,目光投向城市遥远的光晕,那里有无尽的欲望在涌动
左航的故事已经终结,沉入深渊。
而蔺幽的“收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