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心结

九月末的风已经带上凉意 清晨的薄雾漫过教学楼前的香樟树 把喜砚舟和美知意并肩走的影子 晕染得有些模糊

自从那天喜砚舟跟美知意把箱子拖回了家 有些东西就悄悄变了

变化藏在细节里 在穿过人群时 会下意识地往对方那边靠一点

美知意发现喜砚舟总在她书包带滑下来时不动声色地伸手帮她往上提一把 喜砚舟注意到她上课走神时会用指尖轻轻敲敲她的课本 等她转头看过来又迅速别开目光耳根却悄悄泛红。

有次晚自习突然停电 教室里一阵骚动 美知意怕黑下意识往旁边缩了缩 喜砚舟的声音在黑暗里传来很低却很稳 “别怕我在”她没敢回应 只觉得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直到电闸合上灯光重新亮起 才发现两人还挨在一起

谁都没戳破那层纸 美知意觉得像喜砚舟这样成绩好、性格又温和的人身边该是更明朗大方的女孩而不是她这样总带着点怯懦和犹豫的人

喜砚舟怕自己会吓跑这个好不容易重新回到他生活里的人

这种小心翼翼的暧昧 像初秋的桂花不浓烈却总在不经意间飘来一缕甜香 直到国庆假期的到来

美知意正被一道数学题难住 喜砚舟刚在她草稿纸上画了个辅助线 美知意秒懂思路打开 “国庆去邻市古镇啊！”懒星宇凑过来 手里挥着打印好的攻略“我查了 那边有特别好吃的桂花糕 月月都说要去！”

皓月月从后面探出头“去嘛去嘛知知 就当放松一下 你们俩整天闷在学校里都快长蘑菇了”

美知意抬头看喜砚舟 他刚好也在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询问 她想起上次他说 小时候跟着奶奶去过那个古镇还在河边捡过一块像星星的石头 便点了点头：“好啊”

喜砚舟微不可察扬了扬嘴角“我也去”

出发那天阳光明媚 懒星宇和皓月月在高铁上叽叽喳喳地规划路线 美知意靠在车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田野 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手背 低头一看是喜砚舟递过来的耳机“放了首轻音乐”他说“听听？”

美知意接过来戴上 转头时 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双眼睛亮得像盛着光

美知意愣了愣神扭过头去闭目养神

古镇的夜晚比想象中热闹 青石板路上飘着桂花酿的甜香懒星宇和皓月月在前头四处买吃的 喜砚舟拎着两人的外套和美知意在河边慢慢走 廊檐下的灯笼晃着暖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搭在他的鞋尖上

“小时候……”美知意忽然开口又顿住了 脚尖碾着地面的青苔

喜砚舟停下脚步等着她往下说 他其实想问很久了那年夏天 他午睡一觉睡醒后隔壁那个总爱哭的小姑娘连同她窗台上那盆总也养不活的太阳花都一起不见了 他被父母带去了美国

后来美知意才从大人嘴里听到“搬家”“转学”可那句没说出口的“再见”像根细刺扎在心里好多年

美知意的声音发闷“你家搬走的那天 我准备找你一起看蚂蚁搬家发现…找不到你了”

喜砚舟其实记了很多年那年夏天 他午睡被强行带走是他最后悔午睡的一次 那句没说出口的“等我回来”像块石头压在心底沉了好多年

晚饭时 懒星宇起哄要喝当地的米酒 美知意被劝着喝了半杯 脸颊泛起粉晕

古镇的灯笼在夜色里晕开暖黄的光 懒星宇和皓月月还在巷口争论哪家糖画更精致 喜砚舟拎着外套和美知意并肩往酒店走

青石板路倒映着两人挨得很近的影子 像两片快要重叠的叶子

一路没怎么说话 直到电梯门合上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彼此

美知意盯着跳动的数字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有些话在喉咙里滚了一路 总觉得硌得慌

进了房间皓月月吵着要去懒星宇那借充电器屋里瞬间只剩下他们俩

美知意坐在床沿看着喜砚舟转身要去隔壁房间的背影终于咬着唇开了口“喜砚舟”

他脚步一顿转过身时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美知意抬头看他灯光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年夏天”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喜砚舟的喉结动了动 走到她面前蹲下身 姿势像多年前那个给她擦泪的少年

“那天中午我睡了”他声音有些低带着种沉在心底多年的涩“醒来时已经在飞机上了”美知意愣住了

他抬眼看向她眼里的歉意“他们没让我跟任何人说连我的书包都是后来托远房亲戚寄走的 我在车上一路都想给你写纸条却连地址都记不全”

他记得那天睡前还跟她约好去槐树下 可醒来时熟悉的房间变成了陌生的地方 窗外是陌生的风景

这些年他总在想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故意跑掉的？偷偷骂过他骗子？

他美知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颤

“我以为……”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我以为你是不想跟我玩了”

喜砚舟伸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动作笨拙又小心“从来没有”

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摊开手心——是颗过期的大白兔奶糖“去年整理旧物时找到的”他声音很轻“当时我本来想睡醒了就去给你送的”

美知意看着那颗糖 忽然笑了眼泪却流得更凶 原来他心里一直有她

“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喜砚舟握住她的手

美知意摇摇头着哭腔嘟囔“那你以后……不许再不见了”“再也不会了”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睛认真地承诺嘴角慢慢扬起个浅淡的笑

窗外的桂花香气漫进来裹着房间里淡淡的暖意把那些年的委屈和猜测都轻轻吹散了

美知意抽回手胡乱抹了把脸却被他递来的纸巾按住了脸颊

“笨蛋”她小声说“嗯”他应着声音里带着笑意小声说了句“你的笨蛋”

那些在两人之间的岁月鸿沟在这一刻被眼泪和坦诚悄悄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