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创可贴

林溪洗碗时，水流哗哗地响，把窗外的虫鸣都泡软了。陈砚靠在厨房门框上，没走，也没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她的围裙带子没系紧，松松垮垮垂在背后，像只展翅的白蝴蝶。

“手还疼吗？”她转过身时，水珠从指尖滴下来，落在他的鞋尖上。他慌忙往后退了半步，手肘撞到门框，疼得“嘶”了一声，却嘴硬：“早不疼了，这点伤比物理竞赛简单多了。”

林溪踮起脚去够橱柜顶层的创可贴，碎花围裙的下摆扫过他的手背，像片羽毛擦过皮肤。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掌心贴着她的腰侧，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摸到她屏住呼吸时微微发紧的肌肉。

“别动。”她撕开创可贴，指尖轻轻按在他手肘的伤口上。他的皮肤很烫，像揣着团小火焰，她的指腹不小心蹭过周围的皮肤，他忽然往回缩了缩，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收拾完厨房，客厅的月光已经铺成了片银滩。陈砚从书架上抽出本旧相册，塑料封面泛着黄：“给你看个东西。”

翻开的那页贴着张小学合照，角落里的小男孩穿着蓝白校服，站得笔直，胸前别着朵皱巴巴的小红花。“这是我。”他指着照片，声音有点闷，“三年级运动会，你把摔倒的我扶起来，还把这个给了我。”

他从相册里抽出片压平的樱花标本，花瓣已经泛黄，却还能看出细腻的纹路。“你说它能止血，比创可贴好用。”

林溪的心跳突然漏了拍。原来有些相遇不是偶然，是早就藏在时光里的伏笔，像他此刻眼里的光，亮得像那晚巷口的路灯。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画具袋里掏出速写本，翻到最新一页——是刚才趁他吃面时画的，他低头的侧脸，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嘴角还沾着点番茄酱。“这个送你。”

陈砚接过本子时，指尖碰到她的，像触电似的弹开，又悄悄勾住了她的小指。月光从窗帘缝溜进来，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缠了圈银线。

“下周联考，我去给你加油。”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月光，“带画板去，等你考完，画张

陈砚的小指微微蜷缩，勾着她的力道轻得像片云，却烫得她指尖发麻。他忽然起身去拉窗帘，布料摩擦的沙沙声里，月光被裁成细条，落在速写本摊开的页面上——她画里的番茄酱渍被月光镀上银边，像颗没化开的糖。

“其实那天运动会，”他背对着她系窗帘，声音混着窗外的虫鸣，“我是故意摔倒的。”

林溪猛地抬头，撞进他转过来的目光里。他耳尖的红还没褪，睫毛上沾着点月光：“看见你抱着画板从跑道边过，想跟你说句话，又怕你不理我。”

她忽然笑出声，伸手去碰那片樱花标本，干硬的花瓣在指尖碎成细屑。“那你现在知道了，”她的指尖划过他手背上的青筋，“创可贴还是比樱花好用的。”

陈砚反手握住她的手，这次没再躲，掌心的温度顺着指缝漫过来。书架上的物理书轻轻晃了晃，是被风推的，却像谁在为这没说破的心意轻轻鼓掌。月光漏过窗帘的缝隙，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织了张网，把所有没说出口的甜，都困在了这个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