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的荷花开了，粉白相间的花瓣浮在碧绿的荷叶上，映得池水都温柔了几分。陆锦颜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绕过池塘边的青苔——这是她第一次被父皇允许，独自来御花园散心。
前几日抄错的字，她连夜补完了，父皇检查时没多说什么，只让太监赏了她一盒新的胭脂。那胭脂是上好的玫瑰膏，涂在脸上，连疤痕都淡了几分。
正看得入神，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陆锦颜回头，看见陆宴辞穿着常服，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手里还拿着根钓鱼竿。
“父皇！”她吓得连忙行礼，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踩进池子里。
陆宴辞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眉头皱了皱：“毛手毛脚的。”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带着熟悉的龙涎香，陆锦颜却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抽回手，低着头不敢看他：“儿臣……儿臣知错了。”
御花园里静了下来，只有风吹荷叶的沙沙声。陆宴辞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烦躁。
这丫头，这几日功课进步不小，见了他却还是像见了狼似的，恨不得躲到十里地外去。
“过来。”他开口道，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陆锦颜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地挪到他身边，依旧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陪朕钓鱼。”陆宴辞在池边的石凳上坐下，把另一根鱼竿递给她。
“啊？”陆锦颜愣住了，“儿臣……儿臣不会钓鱼。”
“学。”他言简意赅，已经拿起鱼饵，熟练地挂在鱼钩上。
陆锦颜拿着鱼竿，手忙脚乱地学着他的样子挂鱼饵，却被活蹦乱跳的蚯蚓吓得尖叫一声，把鱼竿都扔在了地上。
“胆小鬼。”陆宴辞瞥了她一眼，语气里却没什么责备的意思，反而亲自拿起她的鱼竿，帮她挂好了鱼饵。
他把鱼竿塞回她手里，握着她的手，教她如何甩线，如何握竿。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传来，陆锦颜的脸瞬间红了，心跳得像擂鼓，连呼吸都忘了。
“专心点。”陆宴辞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鱼都被你吓跑了。”
陆锦颜这才回过神，连忙集中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水面上的浮漂。可她满脑子都是父皇的手，根本静不下心来。
没过多久，浮漂动了动。
“有鱼！”陆锦颜兴奋地喊起来，手忙脚乱地想提竿，却被陆宴辞按住了。
“别急，等它咬稳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陆锦颜乖乖听话，屏住呼吸。直到浮漂猛地往下沉，陆宴辞才握着她的手，猛地一提——一条巴掌大的鲫鱼被钓了上来，在鱼钩上挣扎着，溅起水花。
“钓到了！”陆锦颜笑得眼睛都弯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像只偷到糖的小狐狸。
陆宴辞看着她的笑容，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没有恐惧，没有委屈，只有纯粹的雀跃。她脸上的疤痕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却丝毫没影响那份生动，反而像朵在寒风里开过的花，带着倔强的美。
“父皇，您看！”陆锦颜举着鱼，献宝似的凑到他面前，完全忘了之前的紧张。
陆宴辞“嗯”了一声，接过鱼放进旁边的水桶里，忽然问道：“朕有那么可怕吗？”
陆锦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低下头：“不……不是……”
“那你见了朕，怎么总像老鼠见了猫？”他追问，目光落在她紧绷的肩膀上。
陆锦颜的手指绞着裙摆，小声道：“儿臣……儿臣只是……只是敬畏父皇。”
“敬畏？”陆宴辞挑了挑眉，“是怕朕把你扔去喂狼吧？”
这话戳中了心事，陆锦颜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陆宴辞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石子投进水里，在陆锦颜心里漾起圈圈涟漪。
她从没听过父皇笑，更没想到他笑起来是这个样子——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带着一丝淡淡的暖意，竟没了平时的戾气。
“傻丫头。”陆宴辞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往后在朕面前，不必怕。”
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发顶，带着温热的触感。陆锦颜愣住了，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杀意，没有冰冷，只有一片她看不懂的温柔。
“父皇……”她小声叫着，鼻子忽然一酸。
在现代，爸爸也总在她闯祸后，揉着她的头发说“别怕，有爸爸在”。
原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被人护着的感觉，都是这么温暖。
“钓鱼吧。”陆宴辞收回手，重新拿起鱼竿，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淡，却没了之前的压迫感。
陆锦颜点点头，重新握住鱼竿，心里却像揣了块暖炉，暖暖的。她偷偷看了一眼陆宴辞，见他正专注地盯着水面，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她忽然觉得，这位暴君父皇，好像……真的没那么可怕了。
水桶里的鲫鱼吐着泡泡，荷叶上的水珠滚落，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洋洋的。
或许，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陆锦颜握着鱼竿，心里悄悄想着，嘴角忍不住又弯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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