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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是泪?还是雨......(加更,点赞和打卡)

罗小黑之遇水流年

我的名字叫李诗玥。

是人类和妖精生下来的孩子

是个特殊的孩子

很小的时候,我最喜欢蜷在母亲怀里,听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述她和父亲的故事。

母亲是自由不羁的风妖,能化出最轻盈灵动的身形。每当说起和父亲的初遇,她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会变得更加明亮,像是盛满了碎星的夜空。她会用那好听的、带着一丝空灵的声音说:“那是个傻道士呀,明明术法高强,却连一阵小风都舍不得伤到。我故意捉弄他,掀他的道袍,弄乱他的法坛,他呀,就只是好脾气地笑着,对着空气说:‘不知是哪位仙灵,可否现身一见?’”

说到这里,母亲总会忍不住轻笑出声,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那是一种我后来才明白的、沉浸在甜蜜回忆里的少女神态。她会告诉我,父亲是如何一点点用他的温和与尊重,叩开了她这颗属于风的心。“他明明是个以降妖除魔为己任的道士,却对我说,万物有灵,善恶在心不在形。他说我的笑声,是他听过最清澈的声音。”

而父亲,那个总是沉稳如山岳的男人,每当母亲说起这些,都会在一旁安静地擦拭他的法器,嘴角噙着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微笑。偶尔他会补充一句:“别听你娘夸张,她那时可是把我折腾得够呛。”但看向母亲的眼神,却柔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满满的都是爱意。

他们之间的那种氛围,那种无需言语就能流淌的默契与深情,让我从小就坚信,爱情是世界上最温暖、最坚固的东西。即使我知道父亲是人类,寿命有限,而母亲的妖生漫长。

后来,父亲还是老了,百年时光对他而言已是圆满。我永远记得他临终前,紧紧握着母亲的手,眼神一如既往的温柔而坚定:“别难过,等着我。无论轮回多少次,我一定会找到你,再次爱上你。”

他们去往了涂山立下了转世续缘

父亲走后,母亲沉寂了很久。风似乎都带着哀伤的味道。我那时还小,心里藏着巨大的恐惧——就算父亲转世了,他还是原来那个深爱着母亲、会温柔抚摸我头顶的父亲吗?

直到几年后,一个少年在家门口的山路上拦住了采药归来的母亲。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迷茫和莫名的急切,开口第一句竟是:“请问……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好像找了你很久很久。”

那一刻,母亲愣住了,随即,大颗大颗的眼泪从她眼中滚落,但那不是悲伤,是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

她从未想过哪怕是没有在涂山的帮助下,这个深爱的人也会来找到她

她笑着流泪,用力点头:“是啊,找了很久,我也等了你很久。”

我的恐惧瞬间烟消云散。他就是父亲!灵魂深处的那份爱意和羁绊,从未因轮回而改变。他每一次转世,都会在青年时期觉醒前世的记忆,然后跋山涉水,回到我们身边。这样的重逢,在接下来的两百年里,重复了两次。每一次,都如同最温暖的阳光,照亮我们的生活。我们家,总是充满着爱与等待的幸福。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百年。那一年,我的人类形体,大约是十二三岁女孩的模样。

我以为这样温馨的幸福会永远持续下去,轮回不息,爱意不止。

直到那一天。

毫无预兆地,父亲……不,是那个带着我父亲灵魂和记忆的转世,他这一次的身躯似乎更加强大,是一名极负盛名的道士。他不再是独自归来,而是带着一大批杀气腾腾的同门。

他脸上的表情不是我熟悉的温柔和爱恋,而是冰冷的、属于“天师”的肃杀和……一丝我无法理解的痛苦挣扎。

他指着母亲,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风妖,你蛊惑我心智,纠缠我数世,今日便到此为止!”

母亲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她爱了几生几世的男人,眼中不是恐惧,而是心碎欲裂的震惊和悲伤。“……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她声音颤抖着问。

我没有听到回答。无数的符箓和法器已经亮起刺眼的光芒,如同暴雨般砸向我们曾经充满欢声笑语的家。

母亲猛地将我死死护在怀里,用她全部的风之力形成一个脆弱的屏障。我躲在母亲怀里,吓得浑身发抖,透过母亲几乎透明的臂弯,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我称之为父亲的男人,面容冰冷而扭曲,亲手将一柄刻满符咒的桃木剑,狠狠刺入了母亲的心口!

“娘——!”我发出凄厉的尖叫。

母亲身体剧烈一震,鲜血从她口中涌出,滴落在我的脸上,滚烫得吓人。但她看着我的眼神却充满了无尽的温柔和不舍。

她用最后一丝气力,化作一阵最轻柔的风,包裹住我,声音已经微弱得几乎听不见:“诗玥……我的孩子……活下去……”

那阵风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我猛地推出了战场,推向远方的山林。我在半空中,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母亲的身体化作点点青色的光粒,开始消散,而那个手持滴血桃木剑的男人,正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曾经盛满对我宠溺的眼睛,冰冷地、陌生地看向我被送走的方向。

温暖的世界在我眼前彻底粉碎,只剩下漫天飞舞的、带着母亲最后气息的青色光点,和那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那一刻,我知道,我同时失去了父亲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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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阵承载着母亲最后意志的风,温柔又决绝地裹挟着我,如同离弦之箭,射入莽莽山林深处。风声在耳边呼啸,却盖不住我心中山崩地裂的轰鸣。脸上母亲鲜血的温热尚未冷却,眼前那漫天飘零的青色光点和她消散前温柔又不舍的眼神,与那双转瞬间变得冰冷彻骨、属于“父亲”的眼睛,交织成一幅残酷的画卷,在我脑中反复撕裂。

我被重重地抛落在厚厚的落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蜷缩起身子,五脏六腑都像是移了位。但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浸湿了枯叶和泥土。

家……没了。

母亲……死了。

被那个她等待、深爱了数世,那个也曾一次次回来找我们的男人,亲手……杀了。

为什么?

那个会把我扛在肩头看烟花、会笨拙地给我扎小辫、会用宽厚手掌轻抚我头顶、会温柔凝视母亲的父亲……怎么会变成那样?

“蛊惑心智”?“纠缠数世”?

那几百年的温情与守候,难道只是一场虚幻的骗局?还是说……父亲的灵魂在这一次的转世中,终究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污染、扭曲了?

巨大的悲伤和更深沉的恐惧攫住了我。我不仅仅失去了至亲,更失去了对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信任和认知。我所坚信的爱与羁绊,原来如此脆弱,可以被轻易地碾碎成渣,沾染上最残忍的背叛。

我在冰冷的山林里不知躺了多久,直到夜幕降临,野兽的嚎叫声远远传来,才激起了我一丝求生的本能。

母亲用命换来的我的生存……我不能死在这里。

我必须》。。。。。。也一定要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

我挣扎着爬起来,身体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我是半妖,体内流淌着风妖的血脉和人类道士的灵力,但在这一刻,两者都显得如此微弱而混乱。我下意识地模仿着母亲操控风的样子,想要聚起一丝微风取暖,却只搅动了几片落叶,引来一阵更深的绝望和无助。

从此,我成了天地间的孤雏。

我不敢回到那片已成废墟的家园,只能凭着模糊的记忆和本能,向着更深、更荒无人烟的山林深处逃去。饥饿、寒冷、恐惧,还有对那双冰冷眼睛的刻骨恐惧,如影随形。

我开始学习如何作为一个“怪物”活下去。躲避人类,尤其是那些穿着道袍的人。他们也确实在搜寻我,我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搜捕的罗盘和符咒。我也躲避着山林里的一些精怪,它们有些能嗅出我身上异样的气息,一半是同类,一半却是天敌。

我学会了辨认哪些野果可以果腹,如何汲取清晨的露水,如何利用微弱的风之力惊走小型的野兽,或者窃听远处的动静以求自保。夜晚,我蜷缩在树洞或岩缝里,紧紧抱着自己,母亲的最后一句“活下去”和父亲(不,那个男人!)冰冷的眼神,总是在梦中反复交织,让我一次次在惊惧中醒来,泪流满面。

日子在挣扎求存中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因为半妖的血统,成长得极为缓慢,依旧保持着十二三岁的人类少女模样,但内心某些部分却仿佛瞬间苍老,布满裂痕和冰霜。

我对那个男人的感情复杂到极致。有时是蚀骨的恨意,恨他杀了母亲,毁了一切。有时却又无法自控地想起过往几世的温情,那真实的宠爱不像作假。这两种情绪在我心中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逼疯。

更多的是迷茫。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该去哪里。人类的世界容不下我这个“妖孽”,妖族的世界也视我为“异类”。而那场背叛的真相,如同一个巨大的、黑暗的漩涡,我不敢靠近,却又无法逃离。

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条小溪边喝水时,水中倒影出的那张与母亲有五六分相似、却写满惊惶与孤寂的脸,让我猛地怔住。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父亲(那一世的父亲)在教我写字时,曾握着我的手,写下过“诗玥”两个字,温柔地说:“诗,是心言;玥,是天上的神珠。我们的诗玥,是爹爹和娘亲心中如宝珠般珍贵的孩子。”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我不能永远这样逃亡下去,像一只惊弓之鸟。

母亲让我活下去,绝不是这样苟延残喘地活着。

我要知道真相。

为什么他会变成那样?是这一世的身份让他不得不如此?是被更强大的力量控制了?还是……我们数百年的爱情,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错误、一个谎言?

一个微弱的、却带着一丝执拗的火苗,在我几乎冻结的心底重新燃起。

我要找到他。

找到那个这一世身为“极负盛名的天师”、杀了我母亲的男人。

不是去相认,不是去乞求。

而是去质问,去弄清楚,那贯穿数世的爱与羁绊,为何会落得如此结局。

哪怕答案会让我彻底毁灭,我也要知道。

我擦干眼泪,看向溪水中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的倒影。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蜷缩在母亲怀里听故事的小女孩李诗玥。

我是追寻真相的孤女,是背负着母亲最后一滴血的半妖。

风,再次自我周身萦绕,这一次,不再只是为了逃窜,也为了前行。

我踏出了第一步,走向那未知的、布满荆棘的、或许隐藏着更残酷真相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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