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叶鼎之盯着那空无一物、徒留冰冷叠痕的床,清晰无比地说道。那两个字落在地上坚硬生铁般砸裂般冷脆。
他猛地转身,带着一股失控般凌厉的暴戾,狠狠一脚踹翻了灶膛边一张矮凳!轰然一声炸响在死寂的室内猛烈炸开,凳子瞬间碎裂。
叶鼎之看也不看那翻滚散裂的木块,人直直扎出屋门冲到院中水井边的石案旁。刚买回来那只最膘肥体壮的母鸡,被毫不迟疑用力甩在冰冷石面,发出一声沉闷撞击。他随手抓起平时放在井旁砍柴用的那把已经有些卷刃的生锈厚柴刀,眼神里像凝固了什么再也不会化开的阴沉硬核,动作机械却蕴含着恐怖的力度朝着那鸡脖子剁下去。
没有声音,没有挣扎。一颗滚烫滚烫刚煮熟的鸡心放在灶台上那个小巧汤碗旁边。
这时,院子里那只黑陶小碗不知怎么,从搁着几捆干柴的木头墩子上掉落下来,“哐啷——”一声撞在坚硬的冰冷石面上,摔得粉碎如粉屑四射飞溅开来。
阳光下,零星的温热碎片混着满地青霜,像冻结的泪痕痕迹。少年人的心碎不过如此。
驿站的油灯昏黄摇曳,映照着寒衿绾苍白失魂的脸。她几乎是跌撞着冲进这间简陋的客房,反手死死闩上门,后背紧贴着冰凉粗糙的门板,才敢大口喘气。胸腔里那颗心,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挣脱喉咙的束缚,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四肢百骸,酸软得如同浸透了水的棉絮。
跑了多久?不知道。只记得拼命抽打着马鞭,风声在耳边呼啸成一片混沌的屏障,妄图将身后那间客栈、那张床榻,还有那个人的气息,彻底隔绝。然而此刻停下来,那屏障骤然碎裂,昨夜种种,带着滚烫的、令人窒息的细节,轰然撞入脑海。
叶鼎之……
这个名字在心里滚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他灼热的呼吸,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肌肤上游走的触感,黑暗中压抑又滚烫的喘息,还有那……那陌生的、撕裂般的剧痛与随之而来、几乎要将灵魂熔化的奇异浪潮……这些画面碎片般闪烁,不受控制,一遍遍重演。
“啊……” 一声短促的惊呼溢出喉咙,寒衿绾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仿佛这样就能堵住那些羞耻的记忆。她素来清冷如霜雪的脸颊,此刻如同泼洒了最艳丽的胭脂,大片大片的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烧得她口干舌燥,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颤。怎么会这样?她怎么会和他……做了那样的事?那些只存在于模糊传闻或隐秘话本里的情状,竟如此真实地发生在她身上,如此……如此地不受控制,如此地……难以言喻。
身体的知觉在短暂的麻木后,随着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变得异常清晰。今早起来时,那感觉如同被沉重的马车反复碾轧过,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每一块肌肉都酸胀沉重。她强忍着不适,调动内力在周身筋脉游走,勉强驱散了那股令人寸步难行的滞涩,才得以翻身上马。可这一路狂奔下来,那点内力维持的“爽快”早已消耗殆尽,此刻坐在客栈冰冷的木凳上,只觉得全身的关节都在咯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
尤其……是那隐秘之处。骑马时的每一次颠簸,每一次马鞍的摩擦,都如同细密的针尖,刺戳着那难以启齿的酸痛和肿胀。一股陌生的、带着丝丝缕缕黏腻感的隐痛,自身体深处顽固地传来,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提醒着她不再是……不再是原来的寒衿绾了。
她该怎么办?
茫然地环顾这间狭小、陌生的客房,油灯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她孤零零的影子,显得格外单薄无助。窗外是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风声。她逃离了,像一只受惊的鸟,慌不择路。可然后呢?她能永远躲在这里吗?叶鼎之……他会怎么想?他会来找她吗?还是……他也希望她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