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刺破云层,落在景玉王府紧闭的雕花窗棂上。萧若瑾猛地睁开眼,下腹一阵尖锐、陌生的剧痛瞬间撕裂了混沌的意识。他下意识去探,随即触电般缩回手——那曾代表他所有权力与欲望的象征,如今只剩一片可怖的空荡与层层裹紧的、浸透药味的布帛。
“呃啊——!”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裂。他掀开锦被,赤脚踩在冰冷的金砖上,目光扫过昨夜还觥筹交错的奢华内室。绝望和暴怒像滚烫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他抓起手边一只价值连城的青玉狻猊镇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对面博古架!
“哗啦——轰隆!”玉石碎裂声、瓷器爆裂声、木架倾塌声接连炸响。碎片如暴雨激射,映出他扭曲如厉鬼的脸。
“人呢?!都死绝了吗?!”他嘶吼着,声音因剧痛和狂怒而劈裂变形。几个面无人色的侍卫连滚带爬冲进来,跪伏在地,抖如筛糠。
“去!搜!给本王搜遍天启每一寸地!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贱人寒衿绾给本王揪出来!”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淬着毒,“还有易文君!一个都不准放过!”他踉跄一步,扶住翻倒的案几边缘,指关节捏得惨白,眼神怨毒如深渊,“贱人……寒衿绾……等抓到你……”他声音陡然压低,却更添阴森,“本王定叫你尝尽人间极刑,后悔生在这世上!千倍万倍,报我今日之辱!”
同一片天光下,皇宫大内的紫宸殿却笼罩在另一种冰冷中。龙涎香袅袅,太安帝萧毅端坐御案之后,指尖捻着刚呈上的密报。探子的字迹清晰地烙印在他眼底:景玉王萧若瑾,彻底废了。
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掠过他深潭般的眼底,随即被更深的寒意覆盖。棋子废了,终究是枚曾有用的棋子,更关乎萧氏皇族那不容亵渎的颜面。他缓缓放下密报,指节在光滑的紫檀木案上轻轻一叩,声音不高,却似冰锥坠地。
“传旨。”他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半分属于父亲的痛惜,只有帝王不容置疑的威严,“景玉王遇刺重伤,影宗之女易文君抗旨逃婚、歹人寒衿绾重伤皇子,即刻画影图形,海捕通缉。凡有藏匿、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浊清公公无声地躬身上前,双手接过那无形的雷霆旨意,苍老的眼皮下,锐光一闪而逝。
晨露未晞,稷下学宫深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南宫春水一身素净青衫,身形如一抹流云,已悄然穿过重重宫阙。宫门守卫只觉眼前青影一晃,长戟下意识交错拦截,却刺了个空。再回神,那身影已在数丈之外。
“站住!何人闯宫!”禁卫统领厉喝拔刀,身后甲士如潮水般涌上。南宫春水脚步不停,只随意拂袖,无形的气劲如春风拂柳,冲在最前的几人却如撞上铜墙铁壁,闷哼着倒跌出去,阵型瞬间溃散。他步履从容,所过之处,士兵如被无形的手拨开的麦浪,踉跄着向两侧倒伏,竟无一人能沾其衣角。
消息以惊人的速度传入紫宸殿。太安帝正执笔批阅奏章,闻报手猛地一抖,朱砂御笔在明黄绢帛上拖出一道刺目的血痕。他霍然抬头,脸上那层精心维持的帝王面具第一次出现裂痕,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惊悸:“什么?无人能拦?”他猛地站起,厉声道:“浊清!速去!格杀勿论!”
“不必出去了。”一个清朗又带着几分慵懒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穿透厚重的殿门,清晰地响彻在空旷的大殿内。殿门无声开启,青衫磊落的身影已立于丹墀之下。
太安帝瞳孔骤缩,盯着那张过分年轻俊逸的面孔,心脏如擂鼓般撞击着胸腔。他强作镇定,厉色呵斥:“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禁宫!来人!护驾!都是一群废物吗?!”殿外死寂,只有他略显急促的尾音在梁柱间空洞地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