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两日，寒衿绾每日准时为大长公主行针用药，效果显著。老夫人虽未清醒，但已能偶尔进些流食，让侯府上下看到了希望。
燕迟每日都会过来，有时是询问病情，有时是告知调查进展，虽然寒衿绾似乎兴趣不大，有时…似乎并无明确理由，只是过来站一会儿。
他发现，这位寒姑娘的生活简单到近乎枯燥。除了去福鹤堂诊治，她便待在听竹轩内看书、整理药材，或是打坐调息。对侯府的珍馐美味、奇珍玩物毫无兴趣，送去的华服首饰原封不动退回。她似乎只对两样东西感兴趣：病人的情况和她的医药。
这日，寒衿绾行针出来后，脸色比往日更白几分，额际虚汗涔涔，走到廊下时，脚步甚至踉跄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了廊柱。
连续耗费心神内力，便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住，何况她本就体质偏弱。
“你怎么了？”燕迟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几乎是瞬间就出现在她身侧，伸手欲扶。
寒衿绾微微避开他的碰触，摇了摇头：“无妨，略有些疲惫。”声音较平日更轻软几分，透着力竭后的虚弱。
燕迟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心头莫名一紧，一种从未有过的保护欲油然而生。“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必。”寒衿绾站直身体，试图维持平日的清冷，但那微颤的指尖却泄露了她的状态。
“寒姑娘，”燕迟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你是姑祖母的救命恩人，若在侯府出了差池，我无法交代。至少…让我护送你回听竹轩。”
这次，寒衿绾没有再拒绝。她确实觉得有些眩晕。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回廊下。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走得很慢，背影纤细挺直，却无端让人看着心疼。
燕迟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的位置，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背影上。他发现，她似乎比刚来时又清减了些。
“府中膳食不合胃口？”他忽然开口问道。
寒衿绾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回答：“尚可。只是近日忙于斟酌药方，有时忘了时辰。”
竟是忘了吃饭？燕迟眉头蹙得更紧。“身体为重。日后我会让下人准时送膳到你院里，务必用餐。”这话脱口而出，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说完他才觉有些逾越。
寒衿绾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阳光洒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染上一层浅金。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困惑，似乎不明白这位世子为何突然关心起她的饮食。
“好。”她最终只是简单地应了一个字，又继续向前走。
将她送至听竹轩门口，寒衿绾微微颔首：“多谢世子。”便转身进了院子。
燕迟站在门外，看着她消失在竹影深处，久久没有离开。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女子。她拥有起死回生的绝世医术，却对世俗权势毫无兴趣；她气质清冷如冰，却能毫不犹豫地为陌生病患吸出毒血；她看起来脆弱得不堪一击，心志却坚韧冷静得可怕。
种种矛盾的特质交织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致命的吸引力。
而他沉寂多年的心湖，似乎正被这颗投入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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